鹿与眠下马,先是冷漠地甩了白马一巴掌,她手掌出了血,顺带着蹭了白马一脸。
“畜生东西,还敢在大街上放肆!”
柳瑾昕赶忙用帕子给她擦了血,仔细包裹起来。
白马的主人也追赶过来,是个少年,跑得满头大汗,还是生面孔。
“在下寒止,多谢……”
鹿与眠也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巴掌,顺带嘲讽一波:“这般冲撞人的畜生,你还敢放到大街上?”
怪不得师祖要把她送出去,柳瑾昕抿了抿唇,显然想明白其中缘由。
“我……”寒止还想狡辩,就被她打断:“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的马更贵?”
后面的少女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异域服饰的婢女,几人形容略显狼狈,少女先稳住寒止:“寒止,不可与人冲突!这事本就是我们做得不对。”
少女的模样有些熟悉,柳瑾昕眯起眼睛,细细打量。
“新面孔,没见过呢。”鹿与眠上前,仔细打量着少女:“北周国的流霜公主,对吗?”
语罢,街边立马爆发出一阵言论:
“原来是北周人啊,怪不得这么猖狂,敢在长街纵马!”
“要不说呢,原来都是一路货色啊。”
对于这些话,鹿与眠本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听到一句“我瞧这公主也是美貌动人啊,啧啧啧。”没等寒止动手,她先把那人提出来,一手直接扔在地上。
巡街的士兵注意到这边动静,赶忙跑了过来。
“鹿姑娘。”为首的先是抱拳行礼,鹿与眠好打人的威名在外,偏生北辰宫护犊子,这些人平日里见到多少都会避着点,生怕惹到这位活祖宗。
她指了指地上那人,冷声吩咐:“这人对北周公主出言不逊,一会儿带走。还有,这俩人放了一匹疯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按你们的规矩来。”
谢天谢地,终于有了一句明话。几人七手八脚抓了人,对于江流霜这位异族公主,他们也拿不准主意,便请示了京兆尹。
京兆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一听说闹事的人还有鹿与眠,不自觉回想起那天晚上她提着一颗脑袋踹开门的恐怖场面,差点又昏死过去。
江流霜看着四周,眼圈发红,双唇不自觉抿着,她第一次在异地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同为女子,柳瑾昕觉得她有些可怜,但碍于地方不对,她也不能说些安慰的话。
寒止被鹿与眠甩了一巴掌,脸上原本就挂不住,江流霜受了委屈,他恨不得拔出刀与这些人决一死战,可腰间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刀枪棍棒,只能咬着牙将这口气咽下。
“觉得我让你丢脸了?”鹿与眠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紧接而来的是不留余地的嘲讽:“你放了一匹疯马差点踩死人,别说你是北周的人,便是我们大齐的王公贵族也没有这么干的!你差点害死人,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
接着,她又甩了他一巴掌,四周的人都震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好似这巴掌是落在自己脸上。
寒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好在江流霜扶住他,低声说了一句:“我们寄人篱下,还是安分些吧。”
她转身,看到那匹白马正讨好地走到寒止身边,鹿与眠一个没忍住,又甩了白马一巴掌,骂了一声:“不知分寸的混账东西,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捅死你。”
“看什么看,都散了!”她对着四周吼着。
等周边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柳瑾昕竖起大拇指:“师叔,你干了我不敢干的事。”
方才那小孩的母亲拉着他,说什么都让小孩给鹿与眠磕个头。她立马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推脱:“不不不,职责所在职责所在,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孩说什么都给她磕了一个头。
“这孩子可真乖啊。”柳夫人夸了几句,把母子俩送走后,她心中震惊于江流霜的样貌,久久不能回神。
这一天闹腾的动静有些大,等消息传到黎昭耳朵里的时候,她和柳夫人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啊?”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没忍住扇了他两巴掌,当然我可没动公主啊,我还是知道点分寸的。”鹿与眠浅啜一口热茶,舒服地眯起眼睛。
谢昀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了赞同:“小师妹这事做得不过分,师兄你说呢?”
莫名被提到的楚辰抬起头来,先指了指自己:“我吗?我反倒觉得有些不安。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师妹当街下了人家面子,日后难免会被针对。”
“流霜公主,江照月的妹妹啊,怪不得现在还在驿站呢。”这些天黎昭隐约记起来一些事,她对江照月还有些印象,只记得这人不仅威胁,还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玉瓷茶杯上方,温热的白汽氤氲着,很快模糊了一片风景。
和亲公主带人当街纵马,这事儿逐渐发酵到上呈永元帝的折子上,他眉头一皱,将折子甩在一边:“再不消停,就给她送回去。”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软和下来:“罢了,北辰宫都收拾了,朕也不想啰嗦她们。念在还是个小姑娘,这次就先放过她们。”
鄢凌适时上前:“陛下,可要臣安排些人盯着?”
这一盯可不要紧,可算是让她找出些猫腻来。
“陛下,臣找到了一些东西……”她轻抿嘴唇,不情不愿地递上一张密函。
永元帝瞅她一眼,似乎在问:这什么东西?
“镇抚司探查到,流霜公主有意打听您的行踪,似乎是在密谋什么。是臣无能,尚未查清她们这么做是何用意。”说着,她单膝跪在地上,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打听朕的行踪?朕常年不出宫外,有什么好打听的。”永元帝说着,蘸了墨水,提笔挥就几个大字: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李德福狗腿地研磨:“陛下这字老练。”
永元帝嘿嘿一笑,吩咐着:“等晾干了裱起来,送到北辰宫,让他们小两口挂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