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预言活不了的人，第二天就到北辰宫赔礼道歉了。
“你你你——”黎昭指着鄢凌，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昨天她可是亲眼看到的，这人脖子都快断了，今天怎么？
鄢凌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她眼睛一转，心里忽然生出些恶劣的心思，于是走上前一步，和黎昭的距离拉得极近，近得呼吸交缠，“因为我，早在十多年前，就中了一种不会死的蛊，所以无论受了怎样重的伤，都不会有事的。”
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黎昭嘴角微微抽搐两下，一下推开了她：“不想说就算了，还编这些玩意儿糊弄我。”
“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个了。”她见好就收，适时地换了个话题：“还记得那张纸条上都写了些什么吗？”
“还没看完，谁能想到就一张纸条子，有十寸长吗，写的字又小又密，知道的是密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科举作弊了。”黎昭小声吐槽。
鄢凌伸手挡住一半的脸，试图能遮挡住猛烈的冲击，“陛下念在你还年幼，又被人敲了这么一棍子，暂且不追究你的过错，又让我来行礼赔罪。”说着，她装模作样作了个揖，本就出色的容貌配上这滑稽的动作，反倒另有一番风采。
美人求饶，黎昭自然不会过多追究，更何况自己偷溜进去，还是这人给开的后门。
“圣上……真不追究啊？”要是这事落在有心人手里，还能给颠倒成她丢的证据，再扣上一个包庇的罪名一起打包进天牢。
“你要是真的小公主，别说不追究，从柳家保下一个人也不是问题。”
闻言，黎昭面色一变，心中有了异样的想法。若是自己没被暗害，凭借柳夫人私藏的那些证据，完全可以保出柳瑾昕，可眼下……证据早让自己整没了。
可是柳尚书已经把后路堵死了，他可是亲口说了小公主死了，而且世人只认这一个结果。
头疼啊——她揉揉眉心。
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安分，先是永元帝被人要挟丢了脸面，然后是柳尚书因亏空全家入狱，长安城上下人心惶惶，处在风雨飘摇的惶恐与不安之中，这样紧张的氛围一直到了元宵那天才有所缓和。
太祖皇帝仁慈，惦念着寻常百姓家其乐融融的氛围，特许元宵这天关闭宵禁，许人同行。
可灯火通明的夜，又巧遇干燥无比的冬天，本就比平常日子更添三分险意。
“可惜啊可惜，这样的好风景，国师是看不到了。”白翡望着头顶的灯笼，忍不住赞叹：“都说长安城的灯笼好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黎昭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一个贩卖花灯的小摊上。
“夫人来看看啊，咱这儿都是最新的款式。”摊主一看来了个天仙似的富贵妇人，立马换上一副好脸色。
也没见有什么稀奇的，她随意打量着，眼神忽然落在一只绒花簪子上。
簪身通体用秘银打制，放在手里很有分量，上面攒着一团团栩栩如生的紫色绣球花，旁边团了一只碧莹莹的翠鸟。
也就这个有点意思，黎昭嘴角一抿，动了想要买下的心思。
摊主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立马恭维起来：“夫人好眼光啊，这簪子可是鄙人去南方采买的时候一眼看中的。本想着长安城贵妇人都喜欢金银一类的宝物，谁知道进的货都卖完了，您手里的可是最后一支了。”
“这东西倒是巧妙。”白翡凑上来，身后跟着蹦蹦跶跶的鹿与眠。
摊主眨巴两下眼睛，扫视三人一眼，同样料子的衣服……瞬间明白他们的关系，于是看向白翡和鹿与眠，眼神真挚，“二位是刚成婚吧？”
？这下轮到鹿与眠不解了，怎么，她看上去就这样恨嫁？但碍于黎昭在这儿，她不敢造次，只恶狠狠地瞪着摊主。
“这是我的一对儿师弟妹。包起来吧。”黎昭不愿意多纠缠，索性编了个由头混过去。
老国师还在时，每逢新年、元宵这样忙碌的节日，总是将鹿与眠锁在院子里，所以看到花灯时，她有些拘谨，眼神直勾勾盯着一只兔子花灯，一动不动。
黎昭看着她，脑海里闪过谢昀的一句话：小师妹天生顽皮，师父身兼数职来不及管教，索性将人锁在北辰宫，还不许任何人探望，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一副奇怪性子。
“喜欢这个？”她走过去，亲昵地拉过鹿与眠的肩膀。
“不……”
“买下，连翘结账！”靠着谢昀补贴的钱袋，她难得大方一次。
精巧的花灯稳稳落在手心，鹿与眠竟生出些不真实感，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云烟幻影，醒来时又是空荡荡的院落。
黎昭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爱上我了？”
说白了不就是爹怕惹事才把孩子锁起来，她这么多年没爹没娘不也是过得好好的。
自然，人不能一概而论。她也不能强求鹿与眠会拥有和她一样的心境，这不公平。
她没爹娘是客观的没有，这孩子纯粹是爹忙不过来。
“我……”鹿与眠还没说完，就被黎昭打断：“你现在爱我可是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们之间可是隔着礼法。”
说的什么玩意儿？那点油然而生的感动倏地烟消云散，鹿与眠眼角下垂，嘴角不自觉抽搐两下。
因为大齐还没有“抽象”这两个字，所以她暂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最后默默给黎昭加了个标签——有点非人。
忽然爆出一声“着火了！”
于是人群作鸟兽散，也不管火在哪里，烟在哪里，只一个劲儿往街头奔去。
混乱中，黎昭拉着鹿与眠还有连翘一起跳上了沿街的高墙。
“哪里着火了？”她四下打量，顷刻间，眼角掠过一道锋利的寒光。
堪堪躲过这一剑，黎昭徒手握住刺向连翘的长剑，温热的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流下，她也终于看清那人的样貌。
鹿与眠的瞳孔微微瞪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