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谢昀暗自思忖着，就连本人都觉得是一模一样。
而且这段时间的镇抚司也不算消停，骁龙卫多次南下徐州，声势浩大不说，一路上竟拔了不少贼窝，也算功德一件。
这几日母亲来的时候，也有意无意透露出圣上与太子起了隔阂，让他在宫里小心些。
难道说圣上真的在找那个孩子？
传闻永元帝在出质前曾和沈皇后留有一子，后来兵荒马乱，那孩子也不知去向。当时谢昀只有七八岁，因此略有耳闻。
算算日子，若是那孩子还活着，得有十六了。
蓦地，他抬眼看向黎昭，熟悉的面容逐渐陌生起来，隐隐绰绰如同一团迷雾，怎么都看不清楚。
“看我干什么？”她翻了个身，将自己藏在舒适的被窝里。
他记得，沈皇后当年生的是个男孩，每每祈福追忆之时，念的也是“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一个女孩？
“你有没有学过……”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但谢昀还是强忍着说了出来：“能让男人变女人的方子？”
黎昭忽然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试图能从中找出一丝不对劲来。
“你也没发烧啊。”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是遇到什么了？”
方子没有，法子还是有的。宫里的那些个太监们应该比她还清楚。
“没什么。”谢昀烦躁地挥挥手，迷雾越陷越深，他隐约觉得自己陷入什么不可挽回的境地。
这一晚，他睡得很不安稳。第二日又被外面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
“来人——”谢昀厉声说着，“外面在吵嚷什么？”
平日里不见他们这么吵闹，今日是吃了什么药吗？
“启禀主君，一早圣上下旨，说是要处斩元宁郡主。”窗外，鸦青的声音在落雪中铿锵有声。
一听江照月有难，黎昭蹭的一下坐起身，眼都没睁开就要往门外跑，嘴里念念有词：“我得去送她一遭。”
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以后就没机会了！
“等等——”谢昀拦住她，向窗外高声问道：“元宁郡主犯了什么大罪？”
寒冬腊月不宜见血，更别说这人还是北周的公主。大齐与北周的关系僵硬地的像是一根紧绷的绳，稍有不慎就会全盘崩裂。究竟是犯了什么大罪能让永元帝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处决这名他亲封的“元宁郡主”？
这不是打他自己的脸吗？
“听说是谋逆。”
谋逆？黎昭抬起头，心底满是疑惑，江照月一个北周人干嘛要对你这个大齐皇帝表忠心？
“速速进宫。”谢昀深觉不对劲，他立刻穿好衣服，拿起放在桌上的画卷。
大齐律法并不严苛，尤其是注重人的生死，若非是定性的大罪，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行刑。
等黎昭到皇宫的时候，发现御书房门前已经围满了人，里面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哎，都在这干什么呢？”她拍了拍叶灵均的肩膀。
叶灵均打了个哈欠，神色不见分毫放松：“圣上旨意一出，惊动了整个长安城。父亲一大早就拉着我来了这里，说是要上书，求圣上收回旨意。”
可能有点悬……黎昭深知永元帝并非翻来覆去的人物，让他收回旨意，和登天有什么区别？
谈话间，谢昀不见了踪影，她一时好奇，便在偌大的皇宫里找了起来。
皇宫的路弯弯绕绕，上面是四四方方的天，脚下是铺垫整齐的方砖，每一步都寸步难行。
“快去找陛下，快走快走。”几个衣衫亮丽的丫鬟快步经过，全然没有注意到黎昭。
什么地方？
她抬眼看去，上面是遒劲有力的“钟粹宫”三个大字。
这里好像是后宫，她一眼就看到里面的颜色各异的梅花。
“传御医！快传御医！”里面传出宫女焦急的声音，黎昭心下一愣，下意识冲了进去。
“怎么回事？”她快步走进宫门，一眼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她衣衫华丽，想必是这宫殿的主子。
居然是叶贵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女一抹脸上的眼泪，抽泣着：“我家主子自打早上醒来之后就腹痛不止，奴婢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可太医来了也是束手无策。”
话音刚落，宫殿内跑进来一个身形匆忙的少年。
“母妃，母妃你怎么样？”
母妃？黎昭微微一顿，后宫除了太子一个男孩，永元帝哪有第二个儿子？
她偏过头，那人赫然是千秋节那天见到的太子褚云朔。
好像被卷进了什么宫闱秘辛……即便如此，本着济世救人的原则，她还是先给面前的叶贵妃诊脉。
“去拿皂角。”黎昭冷冷出声：“你家主子被人喂了毒药，快去！”
宫女这才有了主心骨，忙跑出殿外，弄了一碗皂角水来。
“得罪了。”她沉声说着，准备将皂角水灌进叶贵妃的肚子。
褚云朔拉住她的手腕，眼底发红，呵斥道：“你要对我的母妃做什么？”
叶贵妃还在呻吟着，脸色发白，一看就是大不好。
黎昭没有理会他，心下一横，点了褚云朔的穴位，只一心将皂角水灌了进去。
“呼啦”一声，叶贵妃的胃里原本就翻江倒海，被皂角水一激，竟是将早上吃下的饭食全都吐了出来，殿内顿时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娘娘，娘娘你怎么样？”黎昭赶忙扶住她，全然不顾自己额角生出的冷汗，招呼着宫女带她去殿外透风。
“快披上件厚实衣服。”
忙完这边，她才想起来被定住的褚云朔，忙给他解了穴位。
“妾身北辰宫黎氏，见过太子。方才情况紧急，妾身一时失了分寸，还请殿下责罚。”黎昭赶忙跪在地上，进出皇宫多次，她再蠢笨也学会了察言观色。
主子不会犯错，狡诈如江照月，被人拿捏也只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她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你……”褚云朔刚开口，就听门口叶贵妃出声：“太子，莫要为难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