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宫里闹了刺客,不过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因着喝了许多茶,这一晚睡得不算安好,黎昭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肯入睡。
“睡不着?”这些日子总是独自一人睡在小榻的谢昀终于有胆子上了床。
“有一点。”她闷闷出声,话里话外透着委屈,“都怪你让我喝了这么多的茶。”
“嗯,都怪我。”他声音含含糊糊,眼角染上困意,一只手抚上她的胸口。
!?
黎昭立马把他推出去。
困意霎时间跑了大半,谢昀反应过来,连忙抱歉。
“抱歉……我以为……?”他小心翼翼说着。
“……”
多年来的良好作息让黎昭不得不闭上眼睛。
……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谢昀早就不知去向,床跟前是连翘她们几个。
“什么时候了?”一双眼睛还在迷瞪着,人却是从床上爬起来了。
连翘欲言又止,别扭的模样落在黎昭的眼里。
“你怎么了?”她问。
“夫人……”连翘和一同来伺候梳洗的白苏对视一眼,艰难开口:“外面有关您的传言都传疯了。”
传言?黎昭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长安城顶流?
在她的示意下。连翘将传言娓娓道来:“昨日您在千秋宴上接了荣安县主的诗……说了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便有有心人认为您这是在怨恨县主抢了您的身份……”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黎昭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变化后才敢继续说下去:“县主的前一句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有人认为……是县主内涵您恃才傲物,所以您才会主动接了诗,反讽她抢了您的身份。”
简直是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啊!
这下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是她有意反讽吗?
人家作者就是这么写的啊!
怎么连作者的原意都不听净搞一些自己的阅读理解呢?
黎昭欲哭无泪,当时她迷迷瞪瞪梦回高中课堂,原以为是提问她《将进酒》……
这下好了,喝酒把自己喝进去了。
她强忍下心中异样的情绪,洗了把脸后,才敢继续问下去:“还有吗?”
“自然是有的。”连翘应道:“听说当时柳尚书板着一张脸,很不高兴,便有人猜测您的真实身份。”
柳尚书啊,那没事了。
那个倔强老头的样子她还记得。
“不过这件事已经让主君压了下去,目前是没有人怀疑您的身份了。”
是得压下去,不然还能带出一个沈清臣……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现在的沈清臣今时不同往日,成了永元帝面前的大红人,从徐州提督学政一路越为总督,连带着他身边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谁能保证这样的人不会一路做到首辅呢,更别说还和太子沾亲带故的,往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夫人,有个年轻姑娘说要见您。”守在门外的婢女在门边高声说着:“她说她叫沈清月。”
清月?很熟悉的名字。黎昭想了想,是一直跟着沈清臣的那名女孩,名叫沈清月,据说是他姑姑捡回来的,一直当沈家大小姐来培养。
“快请进来。”
故人相见,哪有不见的道理。
“草民沈清月,见过一品护国夫人。”沈清月见了她,先是利落行了个礼,再将自己的来意说明:“有些话只能与夫人说。”她的眼神“不经意”落在连翘几个人身上。
黎昭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几个下去。
“什么事这么神秘,还得我一个人知道?”她看着面前的女孩——虽称不上一句国色,但也自有一股风流。面色细白,长眉微蹙,眉间点着一点通红的朱砂。
“我来给你送些东西。”沈清月边说着,边将怀里藏着的一块帕子拿了出来,里面鼓鼓囊囊一团,似乎包裹着什么。
黎昭好奇看过去:“这是什么?”
“我们一直惦记着你,可北辰宫搜查得严,有些东西不好带进来。”她揭开帕子,露出一枚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
那镯子如玻璃一般通透,底子干干净净,不见任何棉絮,肉眼看去竟泛着微微荧光。
沈清月将镯子放到黎昭手心,解释道:“兄长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此物不是凡品,即便她对翡翠不了解,也知道这样的成色很是贵重,连忙推辞。
“兄长说这是沈家的传家之物,理应由你拿着。他对你……仍是念念不忘,”
嘭!黎昭的心里炸成烟花,整个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羁绊吗?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沈家的传家宝,这什么意思,不是显而易见吗
——等谢昀前脚刚走,后面他沈清臣立马把自己娶走的意思呗。
“不,我我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她下意识反驳,将镯子放回沈清月手里,现在不还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还了。
沈清月不知眼前这人已经被换了芯子,只以为是北辰宫怠慢了她,才会如此谨小慎微,于是一鼓作气将镯子戴到黎昭的手上。
“你……”
这真不能收啊!
黎昭说什么都要摘下来。
沈清月捏着她的两个手腕,一举抬了起来。
“这是沈家的家传之物,你若是不收,就是弃这份情谊于不顾。”
不敢弃!原主自己也受过沈家的照拂……这份恩情可是还不上了。
她不能做这不义之徒,但是这镯子也不能一直戴着……思忖片刻后,黎昭决定等沈清月走后摘了,等以后有沈清臣的场合再戴上。
“我收我收。”她连忙求饶。
沈清月接着放开她,坐会原地,语气也多了份从容:“昨日兄长既见到你,总想要送你些东西,便让我一次带了来。不过你别担心,公子细心,统共分为两份,一份不过是些寻常物件入北辰宫的账,另一份则是你的。”
说着,她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黑油油的盒子,很是厚重:“这也是兄长要我带的,他是外男不便入内。”
盒子里是一叠银票,上面放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块压着。
“兄长说长安城不比徐州自在,若无钱财傍身只会处处掣肘,便拿了一部分体己来。”
乖乖,这是把沈家拿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