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法过于荒谬,沈清臣第一个不信:“说的什么胡话?”
沈清月不甘落后,一拍桌子,当场和他争执起来:“我问你,这样的字得练多久,没有个三年两月能练出来?还有,过去的小昭是这个样子吗?她唯唯诺诺敢和秦家掰手腕吗?”
说到秦家,他又是一阵头疼,自上次他回来之后,衙门那边就歇了处置徐相公的事,就是另一件还很头疼。
徐母和徐相公的叔叔挖了人家的坟,还被人家抓了个正着,到现在都没闹出个结果来,如今公文都送到了他的书桌上,自己断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沈清臣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一时半会人竟拿不出个主意,也就没心思和沈清月继续争执。
“你说啊!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因为短暂缺氧,脸上也多了一抹红。
“出去!”他冷冷出声:“我说出去!”
“你——”沈清月指着他,狠狠瞪一眼:“对你我真是无话可说!”
说什么都是虚的,她心里明白,既然她怀疑现在的黎昭是假的,那自然要去收集证据,然后猛地甩到沈清臣的脸上,让这小子知道到底谁才是对的。
“我会让你知道我是对的。”临走前,清冷决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字字不差,完完整整地落在沈清臣的耳朵里。
其实他也怀疑过,可是那样鲜活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又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他从来不会不相信小昭的话,哪怕真的是假话。
可是他太喜欢她了,所以她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他也会说服自己。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光。
……
沈清月气冲冲地,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却在出门的时候和黎昭撞了个满怀。
“清月?”黎昭看她一脸怒气,内心诧异,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这位祖宗了?
此时房内那位“不长眼的”打了个喷嚏。
“小昭你过来——”沈清月一把拉住她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我有事要问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走得很快,黎昭只能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等到了僻静无人的小花园,两人才停下来。
“到底是什么事啊?”黎昭向后张望着,问:“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我们沈大小姐了?”
“沈大小姐……”恍然间,沈清月喃喃出声,这是过去小昭对她的称呼,已经两年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黎昭“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平和,又带着一抹好奇与探究:“怎么了?”
这不是小昭的眼神!
她猛地惊醒过来,小昭从来不会这样看她,小昭从来都是个敏感的孩子,总是害怕这害怕那,自然不会这样看着沈清月。
“小昭,我还不知道你在长安城都做了些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啊?”万一真的是见识多了才变了性格呢?她这样安慰自己。
面对和原主相熟的好友,黎昭当然不会全盘托出,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只捡了些不轻不重的事情说了说。
“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啊。”沈清月意有所指。
似乎是被人戳破,黎昭打了个哈哈,附和道:“是发生了不少,要不你说我变化大呢。”
能敷衍过去她就尽量敷衍过去,按照原主的说法,沈清月此人心思细腻,是个坚刚不可夺其志的人,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一定会不择手段做到。
这样的人能不惹就不惹。当然,就算她真起了疑心,黎昭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她是魂穿,又不是身穿,一模一样的样貌和胎记,这些都是做不了假的。
……
“儿啊……”或者是一年说不了两句话,又或者是近人情更怯的古怪心理在作祟,谢思齐面对谢昀,竟凭空生出来些陌生的距离。
“父亲您……”谢昀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围着转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才敢问:“您这是怎么了?”
谢思齐一时无话,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地想扇自己两巴掌,堂堂大齐国师,日常有圣上问候,更何况还救了他老人家的性命。过得怎么样应该还轮不到他来置喙。
“挺好的啊,都娶妻了。”谢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父亲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堆没用的东西,他捻了一页,补上一句:“您见过的,我也很喜欢。”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飞上两抹鲜红,如同擦了一团胭脂,煞是好看。
谢思齐“哦”了一声,又问:“那你身上的伤?”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想出来下一句:“蛊虫也死了,您也知道的。”
“这样啊。”谢思齐仿佛第一天知道一般,煞有介事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原来是这样啊。”
到底怎么了?谢昀百思不得其解,这两天的父亲总是怪怪的,问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算了,怎么还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
啊不对,大愚若智。
“父亲,您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谢思齐赶忙摇头。
“那您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坏了,谢昀一拍大腿,脑子没跟上嘴,光顾着和人斗嘴的快乐,忘了面前这位是谁了。
谢思齐也没意识到不对劲,他只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答道:“没有啊——”似乎是反应过来,他一怔,又坐回原地。
臭小子说什么呢?他们安阳侯府再落魄也轮不到谢昀一个毛孩子出来顶事。
“哦哦哦,”谢昀连着“哦”了三声,又问:“所以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谢思齐难得正了脸色,只是他一向随和,彼时这幅样子竟有三分滑稽。
“我想的是,蛊虫没了这件事,你谁都不要告诉。”
室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良久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