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落在鄢凌手中，她心中只有一片荒凉，纸条边缘已经发卷发黄，还有两点干涸的血迹，显然是……
她将纸条压在手心，换了个话题：“侯爷，听说沈大人得了病，不如在这之前，去看看他？”她有直觉，总认为这件事会和徐州有关系，但具体缘由还得等到了之后才知晓。
沈清臣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论是在徐州还是长安城，秦家都是手眼通天的存在，告他谋反都不带怕的，对付这样的大树，得徐徐图之。
“也不知道小昭去了哪里？”他看着眼前的翡翠镯子，眼底满是落寞与孤寂。
镯子是一早北辰宫送来的，说是太娇贵，花了不少心思。因此才耽搁了一段时间。
“兄长在忧虑什么？小昭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本事大得很。你就别担心了。”沈清月坐在床边，偶尔劝解两句，她深知自家兄长那一腔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可人家都是成了婚的人，这都快两年了还没看开，而且圣上那边也派人来催过，每次都回绝过去……总也不是办法。
沈清臣并不赞同她的想法，反驳着：“小昭比你还小两岁，才十六岁就要一个人应对外面的风风雨雨，身边也没有几个可以使唤的，长安城人生地不熟的谁能帮她？”
看她那样好像也不是不能应对的样子……沈清月默不作声，思绪莫名回到那天两人一同挑选首饰的时候，她那个时候说什么都要去给徐相公主持公道，口齿伶俐、神情坚决，好像那徐相公是她亲人一般。
不过以前的小昭是这个样子的吗？
沈清月努力回想，她记忆中的黎昭总是柔柔弱弱的，身子也不大好，人总是木讷地站在墙角，像一棵不会开窍的蘑菇。
可是现在……能一刀劈晕她哥不说，人也活泼了许多，时不时蹦出两句她不认识的诗句。
难道北辰宫真的是什么显灵的地方，能让人变化这么大？
还是说国师会调教人呢？
在她思绪飞远之际，沈府里的管家隔着窗子低声说：“大人，黎姑娘回来了……还带了几个陌生的男人。”
陌生男人？沈清臣心中警铃大作，前段时间的长安城就有出兵的传言，他心有恐惧，因为太白山庄在他们徐州地界，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是逃不了的。
“小——昭……”呼唤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化成一声轻飘飘的单音节，他拖着疲惫不堪的病躯，勉强从房内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沈清臣苦笑一声，借着沈清月伸出的手，缓缓跪下；“徐州提督学政沈清臣——见过安阳侯、见过……”他咬了咬牙，声音越发苦涩：“见过国师。”
谢思齐神经大条，并没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快走几步将他扶起来：“你还病着，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寒暄两句后，沈清臣透过他的身躯，轻轻看了黎昭一眼，问道：“不知那天，黎姑娘离开秦府后，去了哪里？”黎姑娘三个字他咬得很重，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以前那位一同和他跪拜天地的青梅竹马，而不是冠上夫姓的黎夫人。
“乱葬岗，属下是在乱葬岗找到黎夫人的。”鄢凌极有眼力见的岔开两人的话题，当着安阳侯的面，她并不希望会有谣言耽误正事，“当时黎夫人腿上受了伤，属下就将夫人安置到附近的客栈，客栈的伙计都可以作证。”
应该是作伪证，她极为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其实客栈的伙计也不知道她带的是谁，那个时候的澹台真戴了斗笠，没人知道究竟是谁。
当然，不能把人中了媚药这是抖擞出去，不然闹出事来的可就不止一家了。
她一向是赞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清臣点了点头，忽然直直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一个看到的是黎昭。
……
“他都吃了什么药？”黎昭一边扎针，一边询问。
沈清月忙拿出药方递上去：“医馆的大夫说兄长得的是心病，他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开副温补的药。”
“开甘草做什么？这大夫也是甘草做的”黎昭先是吐槽两句，随后将药方扔到一边，自己提笔写了一副：“这脉象一看就是小时候没吃好，一直绷着身子，忽然放松下来不适应，这才出了事。”
甘草是一味常见的药材，寻常大夫不知道开什么药的时候，就会加上这么一味甘草，一般不会起什么作用，顶多就是吃起来的时候没这么苦。
这个时候不如给他来一剂藿香正气水，激一激就好了。
边想着，她信手写下几个字，字迹清晰娟秀，一看就是练了许多年。
沈清月面露愕然，若说变了性还有的说，可这样的功夫……哪是一个已经年近二十的人能能学得会的？
她满是惊异，不可置信地看向黎昭，试图能从中找到过去的影子。
“怎么了？”黎昭问。
“没什么没什么。”沈清月赶忙摇摇头，将这荒谬的心思压在心底，一模一样的样貌，就连背后的红痣都对得上，怎么会是别人假冒的呢，再说了，她也能对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她看到药方的时候，还是不免一惊，小心翼翼试探着：“小昭啊……你学过医术吗？”
沈清月自己也读过几本医书，不说精通那也称得上一句“熟练”，大眼一看，这方子写的极为随意，可多看两眼，就知道里边药材的数量都是极为考究的，甚至在最后添了一味清热去火的陈皮，这样的功力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根本下不来。
这真的是小昭吗？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去还是不去，一时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小昭不仅学医的天分，就连读书也是懵懵懂懂，经常完不成课业……
眼下还是兄长更为重要些，沈清月攥了攥衣角，决心先不追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