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这些了。”鄢凌一拍黎昭的肩膀,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落在一边的小河上,她嘴角勾着一抹笑,语气玩味:“不如猜猜那小子现在知不知道你还活着?”
“他想要我死?”黎昭瞪大眼睛,一脸的愕然,虽然她和白翡也有过争执,但也不至于要命的程度。
鄢凌摇摇头,并不认同:“他的本意应该不是,但——”她话锋一转,替黎昭顺了顺濡湿的头发:“谁能想到发了一场大水。”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执着于一个琢磨不透的问题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她相信白翡不会害她,这一点就够了。
“还能怎么办?”鄢凌晃了晃头,晶亮的水珠在熹微晨光下闪着异样的光彩,“你去太白山庄救人,我继续维持我死人的身份。”
或许是知道对方消息不灵通,她补了一句:“国师还有侯爷可都被困在那里了。”
一听谢昀出事,黎昭拔出步子,猝不及防被鄢凌抓住后衣领。
“你做什么!”脖子上印了一道不浅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她忍不住痛呼一声。
“太白山庄危机四伏,我得跟你去。”
不是说要维持死人的身份吗?黎昭歪歪头,满是不解。
鄢凌一眼看出她的疑惑,率先走在前方开出一条路,身前传来她清朗的声音:“有时候死人更方便办事。”
……
太白山庄内,仿佛罩了一层纱帐一般,迷迷蒙蒙一片模糊,谢昀勉强睁开眼睛,幸亏有黎昭送他的香囊,不然还真不知得昏迷到什么时候。
他使劲抬起手臂,在上方锤了两下,咚咚响。他的腹部隐隐作痛,还沾着浓厚的血腥味,应该是被人捅了一刀。
父亲呢?他伸手在身边胡乱摸了两下,总算是摸到一小片铠甲的凸起——是游龙。先前父亲救驾有功,这是永元帝特意赏赐的……没有伤痕,也没有粘稠的血液。
父亲没事!
太好了!
谢昀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可先下他们在哪里?
上方有一丝光亮,透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来,透过那道缝隙,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这俩人衣着不凡,是不是什么贵人啊?”
“我呸!什么贵人啊?自从咱们山庄败落之后,还有谁把咱们放心上啊?”
“可是……”那人心里仍有担忧,里面的几人可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啊。
“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了?平时见你逼逼叨叨的,怎么这时候怂包了?”那人不依不饶,最后嘲弄一笑:“原来是纸糊的胆子啊。”
其实也可叫银样镴枪头,谢昀轻笑一声,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自己还有心情想这些。
听着那几人吵吵嚷嚷,他的头更疼了,意识逐渐昏沉……
不!
还不能!
谢昀深知如果自己真的昏过去,那才是没希望,更别说父亲还在这里……
那些人还算得上一句“温柔”,一路上并没受什么折腾,不过在一处恶臭满天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心中疑惑,只见那些人打开盖子,将他们二人一股脑儿地抛了出去。
“……”要不是重伤,谢昀紧了紧拳头,自己早就把他们全都打趴下,真以为当今国师是吃素的?
他刚想动弹一下,就扯到伤口,鲜红的血液呼啦啦流了一地。
这个想法也随之消散。
“要不补一刀?”
“都死了吧,那个年纪大的受刺激死了,少主可是捅了三四刀,还能活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这国师异于常人没死呢?”
?
谢昀瞪大眼睛,两只手摸摸索索,终于摸到一片生锈的铁片。
来运送他们的统共有七个人,即便是杀不完,也能吸引绝大部分注意力,这样父亲就安全了……
他想着,于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挥动手中的铁片,却在捅出的一瞬间,撕裂了腹部的伤口。
“呃——”谢昀闷哼一声,冷眼看向那几个人。
“还有个活的?”
“快!快杀了他!”
几人举着刀,叫嚣着就要来杀他,空中生出两道破空之声,持刀的几人纷纷倒下。
“青云!”黎昭慌不迭跑上前去,捧住谢昀的脸,眼中蓄满了泪,“你怎么伤成这样?”
“先别叙旧了,快带他们走!”鄢凌的余光扫向他们,手上的长枪不断搅弄着,瞬间挑飞一人。
她冷硬出声,眼中淬了寒冰一般的毫不留情:“骁龙卫首领鄢凌——烦请赐教。”
“是那个杀神!”
“快跑!”
“快跑啊!”
其余几人扔下手中的刀,不停地道歉:“是小的有眼无珠,不小心冲撞了鄢首领,还请、还请……”他们一边说一边跑,还没等说完就跑远了。
她一手扯住谢思齐的臂膀,说道:“这地儿不干净,快走!”
这里是徐州城郊外的乱葬岗,何止是不干净,死者大多死状惨烈,阴气缭绕下,慢慢成了无人之地。
一路跑到医馆,看门的伙计一看四人满身的血迹,登时愣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人命关天,还不快请你们郎中出来!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鄢凌厉声吼着。
伙计六神无主下,依言照做。
在半路上,黎昭已经给他简单止了血,可腹部的伤口太深,已经淅淅沥沥流了一地,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浑浊不堪。
“青云,青云你还不能死。”她叫着他的小名,惊慌失措下,忘记了扎针,更不记得包扎。
郎中一来,黎昭就被推到一边。
“郎中!郎中你快救救他!”她抓着郎中的衣袖,力气出奇的大。
郎中求助的眼神飘向鄢凌,她心中会意,一刀割开了郎中的衣袖。
医馆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与尴尬中……
“快治。”鄢凌轻声说,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我已经帮你拉开了,你马上做你该做的事。
郎中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就在他苦闷之时,鄢凌在桌上放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