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首领的尸首?
这已经不是他们安阳侯府能控制得了的了。
“根据当地人的说法,他们在看到尸首的时候,已经没了头颅,还是凭借腰牌才认出来的。”
圣上最喜欢的官员死了,还是在玄玉宫的地盘上……
谢思齐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说着:“我这就进宫,我要面见圣上。”
骁龙卫首领死在了玄玉宫,他这个旧日好友脱不了干系。更别说还有刚刚回京的黎昭,他们安阳侯府会是最大的嫌疑人。
……
另一边,在外界传言都死了的鄢凌一早坐在客栈大厅里,轻轻吹着手里的热茶。
前段日子也是她大意,没料到池汝义一行人竟然当街动手,如此毫不掩饰,反而让她猝不及防。
索性自己不是普通人,被砍了头还能活,便将计就计,从地里挖了一具新鲜的尸体,换上自己的衣服,来了一出偷龙换凤。
她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奇人能调配出让她中毒的药。
算算时间,这时候她的“死讯”应当是传到长安城了,鄢凌用手指沾了两滴滚落的茶水,在粗糙的木桌上写写画画。
眼下黎昭已经找到,下一步应该是回到玄玉宫,揭开池汝义一行人才对……算了吧,就黎昭那半死不活的样,鄢凌没忍住翻个白眼,能挨住两拳都算她命大。
估摸着如今的长安城已经乱成一团,她决定先去拜访一下澹台真,毕竟是她的“好侄女”,于情于理怎么都得去“关心”一下。
并没有像先前说的那样好听,澹台真自醒了之后就被鄢凌锁在客栈里,门都不让出,就连日常饭食、所需衣裳等一切供应之物,皆是她亲手送去的。
“还不说吗?”鄢凌打开木门,又反手锁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遍。
“姑姑不都知道了吗?”澹台真看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露出心虚的表情,“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鄢凌一屁股坐在最前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长腿交叠,神情慵懒肆意,脖颈上的伤口就这么大喇喇地裸露着,正巧落在澹台真的眼里。
“姑姑的伤……”她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很遗憾吗?”鄢凌歪了歪头,锐利的双眼轻而易举就捕捉到她的慌乱与无措。
“不不不,”澹台真摇着头,一个人坐在小小的床榻上,双手不安地绞着衣服:“我只是听传言说,姑姑你已经……”
鄢凌拔高声调,毫不犹豫打断她,质问道:“所以你很失望,对吗?”
见澹台真无话可说,她继续追问:“那日玄玉宫供应的饭食里并没有下毒,是因为你提前串通池汝义,将毒药换到了别的地方。”
“比如……蜡烛?又或者是……那盆很新鲜的花?”
从到客房的那一刻起,她就注意到那盆不同寻常的牡丹花。牡丹花象征着一国之母,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东西,寻常百姓养不得,就算玄玉宫再怎么胆大包天,亦或是手眼通天,也弄不来门路。
当时澹台真说是芍药花,这不是闹呢?
她又不是没去过凤仪宫,怎么会不知道牡丹和芍药的区别?而且当时澹台真一直将话题引导饭食……不正是说明她心里有鬼。
“是那盆芍药花吗?可它不是很普通吗?”
“芍药花?”见她还不说实话,鄢凌抿唇一笑,语气间露出几分宠溺与无奈,“真真,你分得清芍药与牡丹吗?”
澹台真突然沉默,只睁着两只眼睛看她。
“又或者说,你在掩饰什么?”
她依旧沉默不语,出于往日的情谊,鄢凌不想用镇抚司的手段,只走上前去,倒了一杯清茶。
“喝——”
澹台真猛地后退,她握着茶盏的手一顿,转而灌进自己口中,没由来说了一句:“真难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鄢凌先败下阵来。
“你不愿意说,总会有人说的。镇抚司的手段有很多,能不能活下来……我保证不了。”她看着澹台真,往日的温情一扫而空,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澹台真明白这位姑姑的脾气,也知道她是真的发怒了,可那件事……她抬起眸子,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兹事体大,不能乱说。她在心里默念。
见她依旧执迷不悟,鄢凌终于失了耐心,将束缚住澹台真的锁链拆开。
“姑姑,你这是……”
“谋杀朝廷命官,还有北辰宫的一品护国夫人。你胆大包天我是保不住你,还是趁着通缉令没下来的时候快点跑吧。”
“姑姑……”澹台真喃喃自语,再也忍不住,掉下几颗泪来,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味:“您不必如此。”
鄢凌明白她内心有所松动,拆解锁链的手指一顿,眼底晦暗不明……
长安城,
安阳侯谢思齐早早来到御书房外,等候着永元帝的召见。只是进出的人一波又一波,不见轮到他的,他深知这件事闹得极大,先前永元帝就暗示他不要多管,他还是偷偷去了,如今出了事,还搭上了骁龙卫的首领……
想到这里,谢思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就在他战战兢兢的时候,大太监李德福忽然走了过来,先是窝着一张脸,叹了口气:“侯爷,圣上要您进去呢。”
“圣上如何啊?”他问。潜台词就是:圣上现在脾气怎么样,这决定着他今天怎么回去,是分批还是分开一起?
李德福神神秘秘,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只请他进去。
谢思齐苦着一张脸,一步接着一步,走得极为艰难。
过了好久,才算挨到御书房的门,磨磨唧唧的样子连李德福都看不下去,直接推了他一把,又顺带着关上了门。
“你——”谢思齐还没说完,就看到最里面的永元帝,和前些日子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差异就是头上的白发多了几根。
“臣谢思齐见过陛下。”他刚准备下跪,就被永元帝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