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养了半个多月，黎昭勉强能下地走路。
之前胸口就有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番折腾下来，竟是过了大半个月。
“阿娘，你在看什么啊？”顾瑶光看她一直望向窗外，心里是止不住地好奇。
她摇了摇头，面上一片苦闷之色，道：“大半个月过去了，也不见有回信。”
自上次送信之后，就不见任何回音，别说北辰宫，就连一直在外执行任务的鸦羽也不见踪影。
难不成是顾靖川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故意把信扣了下来？
“瑶光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写的信啊？”她装作无意的样子。
顾瑶光一脸不解：“阿娘莫不是糊涂了？您的信是我亲手交给驿站的啊。”
两人年岁相差不过六岁，说是母女，实则和姐妹俩并没有区别。
“难道阿娘是好奇，为何到现在都没收到回信的吗？”见顾瑶光一语道破，她也不再隐瞒，应了一声。
“太白山庄是偏僻了些，到京城一个来回就要半个多月，说不定是路上耽搁了。”顾瑶光安慰着。
但愿吧……
夜半，
因顾瑶光第二天还要上课，就被顾靖川催着回了自己的小院，留下黎昭一个人在窗边。
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顷刻间，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大，扰人的很。
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子，看向窗外
——无星无月，只有一片惨淡的乌云挂在天边，正落着片片水花，在水坑里砸出来一只只亮晶晶的蝴蝶。
“呼”她长舒一口气，刚准备关上窗子的时候，身边猛地擦过一道水影。
熟悉的冰凉气息再次传来，黎昭又想起那天被埋在地底的恐怖，额角划过一滴冷汗，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算是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鄢凌。
她扭过头，对上那道湿漉漉的身影。
身上淋了雨，这时候呼呼啦啦流了一地。鄢凌拧了拧头发和衣角，仍有止不住的水滴落下，几次三番的，她也恼了，索性撒手不管。
黎昭赶忙拿了快干净的毛巾，让她擦了擦头发和身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问。
擦头发的手指一顿，鄢凌看了看窗外，说道：“你之前提到过捡了一个孩子，我四处寻不到你，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
太白山庄里里外外八层护卫，她是怎么闯进来的？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鄢凌苦涩一笑，一甩濡湿的长发，将外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玄色里衣，“最近有没有听说北辰宫那件事？”
“是我回去的那件？”
“你？”她眼珠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旋即咧嘴一笑，说道：“我们都被耍了，他们根本不是带我们去找澹台守，而是趁我们不注意下了迷香，试图谋杀。”
迷香？果然是毒花。只不过毒花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玄玉宫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是在一处山谷里找到的澹台真，她比你好点，没有受伤。而且——”鄢凌有意拉长语调，吊足了人的胃口，直到黎昭追问好几遍，她才肯开口：“她身体里并没有毒素，那人似乎是故意放过了她。”
“所以我就被故意捅了一刀？”黎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齿：“看来是她的旧识？”
鄢凌深吸一口气，往下拉了拉衣领，扬起下颌，借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她的脖颈处有一道崭新的刀伤，甚至蔓延到脑后，很是骇人。
黎昭顿时愣在原地，小心翼翼触碰她的伤口，嘴巴张张合合：“你……”
“若我是一般人，应该早就死了。”她自嘲笑着，摊了摊手：“可惜不是。”
“可……”黎昭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她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嘘。”鄢凌轻声说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佻，她本就生了一张好看的脸，细弱的烛火在她的脸上覆了一层柔和的橘色，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滴答”一声，那双沁着水的眸子里铺满勾人的底色。
窗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夜半打扰姑娘了，小的们见姑娘还未熄灯，想问问姑娘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黎昭一手抓住她的手指，故意走上前一步，对上鄢凌的眼睛，调笑道：“什么可疑的人？”
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鄢凌笑而不语。
外面的护卫显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解释道：“山庄里突然闯进一个人影，小的们雨天看不清，便各处搜了搜。”
人影就在眼前，黎昭勾了勾唇，先是说了一句：“人影？会在这儿吗？”又补了最后一句：“没见着。”
“那小的们告退。”随着呼啦啦的人声散去，窗外只剩一片淅沥沥的雨声。
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对视良久，久到黎昭有些支撑不住，脸上微微发烫，想要后退一步。
“别走啊。”鄢凌反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霎时间拉进两人的距离，她小声呵着气：“你跑什么？”
跑什么？
黎昭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但这样的距离过于暧昧，虽然对方也是女孩，她就是不自在。
野山猪吃不了细糠……黎昭在心里愤恨。
“我救了你，你总该说两句好话吧。”她说得磕磕巴巴，似乎没什么底气。
“救了我？”鄢凌将这三个字放在口中细细品味，旋即反驳道：“以我现在的能力，不仅能解决他们，连带着你也能一起……你怎么不感谢我没杀你？”
这话说得，好像她真能下得去手似的。黎昭深知她的秉性，也不戳破，只贴在她的胸口，手指一点一点，柔声问道：“我那心狠手辣的骁龙卫首领啊，妾身不算貌美如花，但胜在年轻，也称得上一句清秀可人，您就这么狠心，舍得杀了妾身吗？”
舍得自然是舍不得的，看她一脸伶俐、从容得意的样子，鄢凌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谢昀会这么放不下她了。
要她，她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