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有什么入职福利,黎昭像第一次穿越一般生活着。
她和那位的关系称不上多好,仅限于点头之交。
说来奇怪的是,那名和谢昀长得一模一样的白鹤名为青云。
青云直上,其实也有仙鹤的意思,倒也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你又走神了。”青云手握竹简,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一下。
黎昭捂着额头,眼神略显委屈地瞪了他一眼,讲的难听不说,连内容也是枯燥无比,让她不由得想起高中学数学的那段时间。
真不知道白鹤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
“罢了,也是我太为难你了,原以为你只是笨了些,没想到竟是朽木不可雕。”青云脸色黯淡,颇为失望地看了她一眼。
?
冤枉啊!
黎昭叫苦不迭,她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学得会鸟语啊!
更别说不同的鸟还有不同的语言!
“师傅,”任她心理素质再强大,这时候也是撑不住了,“若是您让我去学人的语言,我想我是可以的,但为什么要学别的鸟语?”
还有,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这才是最为紧要的。
这几天她已经尝试了许多办法,无一例外地全都失败了。
难不成是她在做梦,因为一直醒不过来所以才出不去的?
黎昭仔细回想了来这里之前……先是在玄玉宫找澹台少主,然后被玄玉宫的人引路到了一处毒花盛开的树林,最后是遇到“鬼打墙”,然后稀里糊涂就来到这里了。
“即便朽木难雕,可为师有信心能教好你。”青云一改方才的黯然,白皙的十指紧紧扣着竹简,掐出一个红彤彤的指印来。
……
于是,黎昭终于明白,为什么柳瑾昕能拒绝这张脸了。
“师傅,这个字是什么啊?”
“师傅,你在哪儿呢?”
“师傅,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
她孜孜不倦地问着,他不厌其烦地答着,两人一唱一和,成了仙鹤宫里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可唯独最后一个问题,青云讳莫如深,似乎不愿意正视她的离开。
当然,黎昭有时也会教他两句人类的诗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或许因为是仙人的缘故,青云理解的非常快,他看着她,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是春天到了我还没有来,可我来的时候,只能抓住春天尾巴的意思吗?”
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黎昭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一开始,这句诗说的是一对相爱的人,因为中间间隔了太多岁月所以不能在一起。”
间隔了太多的岁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青云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联想到二人年龄的差距,也许已经不是太多能形容得了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呢,说的又是什么呢?”他问着。
她毫不犹豫接话:“山里有树,树上有树枝,而我心里有你,你却不知。”
心里有你……算不算它们说的喜欢?
喜欢……喜欢,把这两个简单的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青云抿了抿唇,唇角是按压不住的笑意。
可仙鹤娶妻需要准备什么来着?他是仙鹤宫的宫主,本不宜铺张浪费,可是娶妻,那可是娶妻!
怎么可以太简朴!
总不能让别的白鹤瞧不起!
一只公鹤只会喜欢一只母鹤,一个宫主一生也只会有一个妻子。只要成了婚,他就永远是她的了,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正想着,青云去了殿外,一连几日都没回来。
“师傅?”某天,黎昭像往常一样问着,可一回头,不见身后一人。
这厮又去哪儿了?
忽的,不知是谁的心思乱了,霎时间,玉瓷色的窗帘自己燃了起来,连带着桌子上的书简一起着起了火。
要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黎昭坚信,青云绝对会杀了她炖汤。
于是,也不管这火会不会蔓延到自己身上,她毫不犹豫伸出手指,想要将书简拿出来……
反正是在做梦
反正不会受伤……
就这样吧,就这样伸出手,任由这场大火将一切焚烧殆尽
带着期待、带着希望、带着往日的一个个自己,都成为火焰的养料……
“你在做什么?”直到一声惊呼,黎昭终于回过神来,发现手上一片血肉模糊,隐隐可见其下的斑斑白骨。
奇怪的是,梦境没有破开,伤口也不会疼。
“为什么不躲开?”
躲开?
为什么要躲开?
躲开了……不就会一直困在这里吗?
黎昭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身子摇摇欲坠,眨眼间倒在地上……
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没做梦。
脑海里好像有人在打架,理智与本能厮杀不已,纠纠缠缠几十回合后,终于因体力不支倒下……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这里没有黑夜与白天,有的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祥云与白鹤。
看不见月亮也看不到太阳,黎昭早就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
“你终于醒了。”青云拿走她额头上覆盖着的冰毛巾,又摸了摸她的脸:“你退烧了。”
发烧了吗?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早早地消失不见,已经生出了一块崭新的皮肤,十分娇嫩。
“你刚才……说梦话了。”他说着,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失落:“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白鹤了?”
不是,黎昭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他自顾自说着:“你一直在叫他的名字,说他才是你要追求的人。”
蓦地,和谢昀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放大了无数倍,黎昭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听他继续说着:“所以你一直说你想要离开这里,也是要去找他,对吗?”
耳边嗡嗡的,就连脑子里也是嗡嗡响,黎昭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闭口不答。
可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眼里就是默许的意思。
她默许了。
她承认了。
她不喜欢。
就像她想离开这里一样坚定地不喜欢……
青云与黎昭拉开距离,看了她一眼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祥云不会下雪,隆冬不会开出鲜花。
原来,不论是心悦还是已老的人都是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