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谋了一个差事……
这句话在黎昭的心里终于有了实影。
虽说守宫门，看起来像是没啥前途，但是一想到上次进宫给人塞的那包银子……
心痛，一阵抽痛！
位置不高不低，正好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能聆听天意，下能外卖消息，着实是个肥差。
可究竟是真的有缘分还是安插自己的人脉……黎昭意味深长地看了鄢凌一眼。
“不知道首领赶这么大早，是为了……”说着，为首的大汉意有所指看向黎昭，往常可没有听说过首领带人出来。
鄢凌一甩手中的马鞭，面上凝了一层不薄的冰霜，显然是不满他们这么问。
这群人一直在京城四周巡逻，别说面圣就是进宫都不常见，所以面前这位高坐马上的人，可是关乎自己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于是慌慌张张跪了一地，嘴里不停哀求着：“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们惹恼了首领……”
也不知磕了多久，几人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试探性地抬起头——一看，刚才的二人早就没影儿了。
走到城郊，黎昭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跑啊？”
“和这种没有用的人说太多，太浪费时间了。”鄢凌摇了摇头，看向远方。
远方的太阳蕴着一股劲，猛地爆裂开来，连带着整片天都染上橘红色，煞是好看。
“那我呢？”黎昭随口一问。
“你？”她微微一怔，漆黑无底的瞳仁轻轻颤动。
忽的，鄢凌闭上眼睛，任由那些不可明说的思绪肆意飞扬。
说不明白，至少在这一刻，鄢凌是说不明白的，她的心里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只有一汪空落落的清水。
但纠结才不是她的底色，纤长白皙的手指用力一甩，身下的小红果放肆奔去。
“若是你太慢了，我就不等你了。”
前方传来鄢凌的声音，黎昭也不甘落后，驾马追去。
走了约么两个时辰，两人逐渐放缓步子，最终在一条河边停下来歇歇脚。
“玄玉宫掌门澹台真人么，我记得他。”鄢凌拿出一份地图，左转右转，装模作样看了起来，“是个固执的老头，我记得他还有个女儿来着，几年前到京城听了一出戏，然后就喜欢上了那个戏子，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都不要了，可给那老头气的啊。”
看上了一个戏子？黎昭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经典桥段。
“我记得那姑娘，叫澹台真，还是我取的名字，意为抱朴守真，正好和她哥的‘守’对上。”
她取的名字？黎昭的手停在半空中，一颗果子就这样洗了好半天。还是鄢凌推了推她，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黎昭哪敢想，都好到了给人家女儿取名，又为什么会在鹿与眠面前那样说呢？好像他们并没有太多牵扯。
抱着试探的心思，她仔细斟酌字句，问道：“你说，你给人家姑娘取的名字？”
那姑娘都谈婚论嫁了，怎么都十五六岁了吧，那鄢凌得是多大的年纪了？
“对啊，”鄢凌也是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为自己找补，解释道：“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
不，你现在看上去也挺年轻的。这下子，黎昭更好奇她的爹娘了——多好的基因才能生出来这样孩子
——不仅好看还抗老，最重要的一点是抗老。
“不过这么久了，好像也没听你说过你爹娘啊。”她状似无意开口，又说起了自己的爹娘，“你是不知道我那亲娘，对付我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里的亲娘自然指的是柳夫人，毕竟黎夫人天天像个蘑菇似的窝在小院里，也没几个人见过她。
“嗯，听起来是挺让人难过的。”鄢凌只是随口附和着，丝毫没有要继续话题的意向。
看她兴致缺缺，黎昭自知问下去也不会有个所以然，索性问起了有关前朝后宫的事情。
作为当朝头号的大齐“心腹大患”，要说面前这位不知道点宫闱秘辛，黎昭是不信的。再说了，鄢凌一早就给她交了底，也不担心她会举报自己。
“有关圣上的？”鄢凌若有所思，问道：“你是想问该去找谁贿赂吗？”
？
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吗？
“是谁？”
没人能拒绝这样升官发财的机会。
“叶贵妃叶元容。”鄢凌神秘一笑，不等她问，自己就解释起来：“也许往常，我们都是去找皇后娘娘，可是时候变了，今时不同往日了。”
“那也不会是……叶贵妃吧？”
论资历，叶贵妃是永元帝登上大宝后采选入宫的，起步是个贵人，熬死了前面的宫妃，还是借着天降异象的祥瑞封的，哪有潜邸时的旧人资历高；论宠爱，阖宫上下谁比得过沈绥，别说儿子，这位贵妃早在十年前就诞下一个死胎，太医亲口断定不会有孕；论家世，镇国大将军叶渊唯一的妹子，叶灵均的姑姑……
好像也就家世能压沈绥一头。但这几年的叶将军隐隐有交还兵权的意向，叶灵均也要走文官的路子，起步也不会比沈清臣高。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叶贵妃掌握大权吧。
“太子资质平庸，难为储君。”鄢凌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在地上捡了一块还算不错的小石子，随手摆弄着，继续说道：“所以破格提拔今年的探花郎，又将敬王世子一同扔去徐州，就是为了这个。”
让沈清臣……去监视褚云霁？
黎昭心里蓦地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原本圣上只是以为太子大器晚成，谁知道是难成大器呢。”
瞧这话说的，多埋汰人啊。黎昭嘴角抽了抽，上次宫宴她也见了太子，不说龙章凤姿那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到这人嘴里就这么不堪，好像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一般。
“按理说要真是天才，早在小时候就表现出来了，比如说沈清臣。”
确实，那个五岁识字，七岁能通六经大义的，简直就不像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