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宫？”鄢凌咂摸两句，好半天没说话。
“是那个江湖第一门派吗？”
终于，她想起来了。
“的确，按理来说能走到这一步的门派，御下应当是极为严厉的，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黎昭看了她一眼。
鄢凌摆摆手，恢复了往日戏谑的表情，说道：“内部的反叛，这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一个江湖门派把北辰宫和安阳侯府都搭进去吧。”
“可你不也是出身江湖吗，为什么不帮？”鹿与眠指着鄢凌，心里既委屈又难受。她自小被师父保护得很好，上面又有两位师兄顶着，自然不懂官场的弯弯绕绕，再说玄玉宫的人对她都极好，鹿与眠自然希望北辰宫能插手这件事。
她状似苦恼地揉了揉头发，嘴里嘟囔着：“有这回事？”
许久，鄢凌才想起来，一脸恍然大悟：“是有这回事来着。既然谢大人不能去，倒不如让您的夫人走一趟？”
“你是说让我这身娇体弱的二嫂去？”鹿与眠又叫起来，慌乱走了两步后跳到黎昭面前，呵斥道：“她怎么做得了！”
黎昭将她拉到身后，独自对上了鄢凌，问道：“不知首领说这句话，是有什么指教？”
她深知鄢凌从不说废话，既然点名要自己去，就肯定会得到什么不虚此行的东西。
“是个爽快人，我喜欢。”鄢凌笑了笑，只是神色并不复往日的从容，“前段时间，我不是挖了人家的坟？在里面看中了一样东西，没来得及带回来。回春谷和他们玄玉宫是世交，我就想借着这江湖第一门派的名号，逼他们开棺。”
开棺？黎昭愣在原地，能让这位挑三拣四的主儿看上，得是什么稀世珍宝？
喜欢？谢昀显然抓错了重点，前朝有公主娶妻的前例，虽然大齐民风还没开放到这个程度，但眼前这位也不像是不能做出这件事的人。
警铃大作！
“我非去不可吗？”黎昭问道。
对方已是一脸云淡风轻，好像并不在乎她的回答，回道：“你去不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去会后悔。”
那就是非去不可了。黎昭心下了然，深吸一口气，正了正声色：“我去。”
按照她对鄢凌的了解，能让这人这么说，肯定会有她非去不可的理由，只是时机不对不能说而已。
“既如此，那我就去告个假，咱们明天就走。”鄢凌挥挥手，招呼着一群人离开，临走前不忘说一句：“前段时间文家派人来镇抚司，隐约透露出想要出山的意向，说不定已经向柳夫人传信了。”
文家是柳夫人的母家。
黎昭面色一沉，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柳夫人和柳尚书夫妻不和已久，柳尚书绝对不会用自己的人脉去帮助文家，可没有母家撑腰，柳夫人在尚书府的地位只会越来越尴尬，更别说自己还是被永元帝亲自“送”到北辰宫清修，更不能为文家提供什么助力了。四下无门之后，也就剩下这位“亲生女儿”有些指望。
永元帝下旨让柳夫人来，北辰宫自然要保证她的安全，此番中毒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反倒是自己瞒下，借此让北辰宫倒欠一个人情，然后将锅甩到对黎昭有着养育之恩的黎夫人身上……
要不说中毒不够深呢，还不是什么剧毒，这玩的一手好棋啊。黎昭玩味一笑。要是今天鄢凌没来，是不是自己还被蒙在鼓里，然后让文家踩着北辰宫上位？
她冷哼一声，一个人在前面走着。
柳瑾昕也反应过来，也跟着小跑过去。
只是一到小院门口，她没由来的心慌，便躲在窗户下偷听。
黎昭一脚踹开木门，将门内众丫鬟惊了又惊，几人面面相觑：咱们这位夫人一向是脾气温和，今儿是谁惹到她了？
屋内的气压越来越低，几人的头也都快压到地面，直到听到一声：“你们都下去吧。”才如蒙大赦地小跑出了门外，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确定四下无人后，黎昭捏着一根银针，毫不犹豫下了下去。
往前是顾念着情分，如今是一点都不用忌讳了。
不消片刻，柳夫人缓缓醒来，只是身上仍不爽利，背后面已经浮了一层冷汗，她看向四周，刚想叫人，就察觉到身子已经不能动弹，就连动动手指都极为困难。
“您就没什么……”黎昭坐在窗边，眼睛死死盯着她，“想对我说的吗？”
柳夫人默不作声。
“比如说……您哪来的蒙汗药？”
眼看着柳夫人依旧不上道，她故意看向窗外，暗示道：“母亲是圣上派来的，此番出了事，咱们北辰宫也得给圣上一个交代。黎昭御下不严自然要严惩，可这蒙汗药是怎么弄进来的，可就要好好查查了。”
果然，柳夫人面色一变，吱吱呀呀就要反驳。
要是真捅到了永元帝面前，别说文家，就连安阳侯府也得挨一顿呲。
鄢凌是个落井下石、连路边的蛤蟆都要踢三脚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小报告的机会，她又怎么会对无所交集的文家心慈手软。
这一局，是双输。
许久，柳夫人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蒙汗药——是文家，文家给的。”
和她猜的分毫不差，黎昭长叹一口气，问道：“怎么进来的？”
北辰宫是成筛子了吗？
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放进来？
看来她是有必要管管家了，想到这里，黎昭揉了揉眉心
——她一个学医的，还得管家算账……
想过不对口但也没想过这么不对口。
“是通过原来的管家的侄子，那人姓莫。”柳夫人缓缓说道，顷刻间，眼下流出一滴泪来。
莫叔的侄子？！
莫叔哪来的侄子？
带着满肚子疑惑，黎昭简单安慰几句，就准备去找谢昀问个清楚，等到她的手指搭上木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柳夫人憎恶又难过的声音：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