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凌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示意黎昭不要接下此事。
可黎昭心底明白,这段时间江照月与沈皇后同吃同住,难保沈皇后这病不是她弄出来的,不论能不能看好这病,北周公主搅乱大齐朝堂,永元帝错认外甥女这件事,总归是需要一个人来顶罪的。
所以不管是谁去给沈绥看病,都会落得一个必死无疑的下场。
因此鄢凌才会祸水东引,济世堂和回春谷关系密切,如今坐堂的大夫乐善好施、妙手回春,救治过不少江湖人士,素有威名。朝堂和江湖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永元帝这样经历过刺客刺杀的人,更不会主动打破其中微妙的关系。
可沈绥是什么人,大齐的沈皇后,更是当今百官的保护神。她原本不想沾染这些是是非非的,可沈绥对她极好,倘若沈皇后出了什么岔子,黎昭也不过去自己良心的那道坎。
“陛下。”她沉静出声,盈盈一拜,“可否先请陛下,赏臣妇一样东西?”
还没立功就先要起赏赐了?众人惊异不已,目光纷纷汇聚在她的身上。
“能否,赏臣妇一封,和离书。”黎昭一字一句说道,“臣妇是死过一次的人,命格诡异。假使此事不成,怕是牵连太多。若是臣妇一人之过,让陛下蒙上残害无辜的罪名。臣妇万死难辞其咎。”
谢昀刚想冲上前去,就被柳瑾昕死死拉住,只听她低声说道:“姐姐这么做就是为了把咱们北辰宫剔出去,你要是这时候冲上去,岂不是添乱。”
她舍不开对沈绥的感情,正如他一样离不开她。
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是一路人。
鄢凌趁众人不备,高声说道:“陛下,臣愿以臣的项上人头,为谢夫人担保。”
只要她能掺和进来这件事,就有理由调兵凤仪宫,把江照月带来的北周势力连根拔起。
永元帝也终于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允了。”
“多谢陛下。”
紧接着,镇抚司的一队身穿鱼龙服的骁龙卫将庄严肃穆的凤仪宫团团围住,别说进出的宫人,就连飞出去的鸟,都得抓下来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人学飞鸽传书,往外偷送什么消息。
黎昭手里捏着银针,正犹豫不决。
“谢夫人,在犹豫什么?”江照月借着关心舅母的名头,靠着内账最近,自然能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您的医术是假的?”
看着这人就来气。黎昭忍不住翻个白眼,一下子呛了回去:“只是有些好奇,怎么郡主前脚出了事,皇后娘娘后脚就大病不起。”
她将银针置于烛火之下,看着淡青色的烛芯迫不及待缠绕上银白纤细的针尖……
黎昭并非没有听说过一种毒——无色无味,既出必死,是来自偏远地方的一种秘药。
若是用另一种药来稀释,可使效果减半。而那种药,正好就种在凤仪宫殿外的牡丹花底下。
只是这种毒过于神秘,寻常的法子根本找不到踪影。
只能用炙热的针尖不断尝试,直至烫出一片完好的皮肉才算成功。
眼前人不仅熟读医书,就连用毒也是深有研究。万一那种药是她耍的障眼法……黎昭不敢冒这个风险。自己身后站着太多的人,就算永元帝不计较,那些大臣也会像一群疯狗似的咬着自己不放。
“陛下,能否请荣安县主来一趟?”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点名道姓要了柳瑾昕来。在场的女眷,除了她自己,也就是剩下的那三个人,鄢凌得管着外面的骁龙卫,更别说她对外的身份还是个男人,江照月自己不下毒就谢天谢地,算来算去,竟只有这位化敌为友的老乡才算合适。
得到许可后,柳瑾昕缓缓走进内殿。
按照她口中系统的尿性,这个时候一定会整一些幺蛾子,要么是一招送走沈皇后,要么是莫名其妙弄来解药。
果不其然,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音在柳瑾昕的脑海中响起。
【主线任务:解救沈皇后,树立宿主医术高明的形象,已发放万能解毒丸1】
柳瑾昕微微点头,将手里的解毒丸递给黎昭。
“别管我,救你自己要紧。”她压低声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痛苦,就连额角也渗出层层冷汗,沿着脸颊颗颗滑落。
黎昭摁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并用眼神示意她身后那人。
“无论此事能不能成,终究要有个顶罪的。”她垂下头,眼底掠过一片黯然,“江照月肯定会从中使诈,把我也拉下水。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细。”
她看着沈绥安静平稳的睡颜,内心不仅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皇后娘娘对我极好,我想救她,不是因为荣华富贵,也不是因为功成名就。她待我如亲女,我自然也要尽人子女的责任。”
“可是你不能……”柳瑾昕眼底一沉,说道:“把我推出去,反正我都要走了,也不怕死不死的。”
“论身份,我是北辰宫的主母;论地位,我还与鄢凌交往密切,和徐州沈清臣也有些关系。只要杀了我,他们三个都会安静一阵子。”黎昭反驳道,最终得出结论:“所以我才是最好的那个棋子。”
“这老登……”柳瑾昕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险些冲出帐子外,“要不我弑君吧。”
黎昭匆忙拉住她,小声呵斥道:“说什么疯话,也不怕被人听见。”
“虽然尚书府是不干人事,但他们毕竟将你抚育长大,这份恩情你不能不认。”
两人窃窃私语间,就听见内侍高声一句:“户部尚书柳夫人求见。”
这时候母亲来干什么?柳瑾昕疑惑不解。
不到片刻,还没听见内侍的通传,就听到柳夫人冷硬的声音传来:“臣妇见过陛下,臣妇未经通传私自进了内宫,可陛下能否听臣妇一言,这事关谢夫人的身世。”
身世?黎昭讶然,自己这亲娘什么时候开窍了?
不对啊,这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吗,怎么这时候又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