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镇抚司一早就派人送来了信,麻黄色的信封安安静静地躺在不大的桌案上,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开启。
“首领,送我的信?”黎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的疑惑不是在昨天就解决了吗,怎么还整送信这样多此一举还容易引人怀疑的动作?
和封建大地主的保镖有太多的联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谢昀一点她的额头,“就差指名道姓了,整个北辰宫除了你还有谁能和那位走得近?”
“那也不至于单独给我写信啊。”她小声嘟囔着。说着,用小刀仔细拆开了油封整齐的信封。
果然人们常说“字如其人”,纸上的字迹苍遒有力、飘逸绝尘,倒是和首领潇洒的风格如出一撤。
“首领说的是——”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荣安县主的事。”
“没有确切的证据,骁龙卫不会胡乱抓人。信上都说了什么?”他问道。到底是多年朝夕相处的情分,即便是精心培养多年的徒弟有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他还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
黎昭沉吟片刻,说道:“说是圣上有意包庇,已经否了好几个人的上书。”
这里的上书自然是指彻查柳瑾昕及尚书府的奏折。
“应当是念在多年的情分,当年圣上自北周而归,紧接着黄河决堤淹了徐州城,因此大齐上下皆有传言,说是圣上德不配位,所以上天才会降下惩罚。”谢昀将十多年前的决堤一案娓娓讲来:“当时朝中上下多数是支持敬王的人,只有柳尚书一人挺身而出,且治水有功。”
“所以看在这一点,他就想要保下荣安县主。”黎昭恍然大悟,“即便这些年她目无尊卑,圣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谢昀阖上面前的书页,看向她,提出自己的疑惑:“江照月说的,有关长宁长公主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首领也觉得奇怪。”黎昭仔细回想着昨天的场景,一字一句道来:“说是按照年龄推断,即便是真的,她也不会有这样康健的身子。”
“但是她对长公主的事情了如指掌。”谢昀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感叹道:“咱们这位圣上,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
太重感情就意味着容易被人利用。就算江照月没有毒害她,可黎昭心里的天平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朝着褚云霁偏一点点。
无他,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总比一个阴恻恻的好多了吧,更别说江照月还给郊外百姓下过毒,要不是自己察觉的早,估计整个京城就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她对江照月实在是提不起来什么好感。
“所以圣上可能会放过江照月?”黎昭不满的皱起眉头,要是轻飘飘放过了,那自己死了一遭算什么?
社会实践吗?
谢昀向上抬了抬手掌,转瞬间又放下,面对她不解的眼神,他是这么解释的:“高高举起,然后再轻轻放下。”
末了不放补上一刀:“笨。”
“你才笨呢!”黎昭作势要来打,他身子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就在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鸦青不合时宜的敲了敲门,“大人,柳尚书求见。”
谢昀箍着黎昭的手一顿,转眼间落了下风。
“请到议事厅,我马上到。”他尽力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腔调。
“还议事厅呢你!”眼看着她越玩越上头,谢昀一把将她举了起来。
世界终于安静了片刻。
脚下一空,黎昭的理智也渐渐回笼,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是有些近了,脸上不禁飞上两抹绯红。
“那个……”她不好意思的开口。
谁知对面的一句话差点把她气死:“你输了吧。”
?
姓谢的,我恨你是块木头!
不论黎昭怎么推辞,谢昀还是固执地要她去一趟议事厅。
“我和他又不熟,我去了不是当电灯泡吗?”
“电灯泡?那是什么?”对于黎昭的怪言怪语,他早就见怪不怪,但有时也会忍不住好奇问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当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是了。
也不知是耗子见了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一进议事厅的后门,黎昭就直接躲在了屏风后面,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
前面是等待许久的柳尚书,后面是岿然不动的妻子。谢昀非常识时务地把她留在原地,甚至还贴心地让人搬来一把椅子。
“贤婿,贤婿啊!”一见到那身紫衣,柳尚书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眼里闪着别样的泪花。
谢昀没见过这种架势,当即愣在原地,但很快反应过来,拱手行了个礼,“见过岳丈。”
什么狗屁岳丈!议事厅的屏风很高很长,而且用的是不透光的金线编制而成,因此不会有人发现黎昭藏在这里,倒是方便她偷听。
“岳丈急忙来此,可是有要事?”
废话!不都说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还跟人客套上了。她躲在屏风后默默吐槽着。
柳尚书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这些天我托了许多人,也花了许多银子,但都得不到小女的下落,她自小没吃过苦,此番去了天牢这种地方,我实在是担心啊。”
你亲闺女还差点被活埋了呢,也没见你哭成这样。黎昭朝着他的方向比了个中指。
“如今宫里上下都锁着消息,估计也就——”说到此处,谢昀不着痕迹的看了柳尚书一眼,“也就镇抚司知道些。”
一听骁龙卫的大本营,柳尚书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当即站起身来,一拍木桌,骂道:“镇抚司的那一伙不是人的东西!难道要我亲自去求他们吗?”
不是你去还能我去?谢昀眨巴两下眼睛,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将这棘手的差事推了出去。
见对方不上钩,柳尚书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拼命暗示他:“贤婿啊,除了镇抚司,还有别的法子吗?”
要是让同僚知道他堂堂户部尚书去了镇抚司那臭名昭著的地方,光几个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