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华提上裤子，骂骂咧咧回家了。
“大晚上，不在家你死哪儿去了？”
刚进门，就被李有才逮着一顿骂。
短短一天一夜的功夫，李有才老了七八岁，人看上去憔悴不少，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偷人去了？”
“没，没。”
杨秀华心里一咯噔，难道是刚刚自己在老刘头家里嚎那一嗓子，被李有才听见了？
“建成出了事，家里钱不够，我这不跑出去借钱了吗？”
杨秀华很精明，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借着了没？”
李有才忙问。
好大儿躺在床上，疼得哭爹喊娘，可没钱医生也不能动手术，就开了点葡萄糖，伤口消消毒，别的啥也干不了。
李有才等不了了，连夜走路回来，又累又困。
“没，这帮狗日的，一分不借，气死我了。”
姚翠萍给李有才下了一碗面条端来，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老公婆。
“一分钱都没借着？”
李有才脸色一沉，“有田两口子也不给借？他们家不是正在筹彩礼吗？先借咱们三千用几天都不行？”
“别提了，冉月华那婆娘势利得很，不仅不借钱，还落井下石呢，说什么咱们也有这么一天，说你现在已经没资格当族长啥的。”杨秀华一番添油加醋。
“她真这么说的？”
果然，李有才脸色更难看了。
“我能骗你咋滴？”
杨秀华把自己半张脸凑了上去，“喏，你瞅瞅，这都是冉月华那老婆娘给打的，我跟她理论，她还动手了呢。”
“砰！”
李有才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反了她了，老子这就找她算账去，建平，抄家伙，老子现在还是李家的族长呢。”
李有才虽然愤怒，但脑瓜子转得飞快，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现在马上去床上躺着，她不动手还好，只要一动手，没个一两千块钱，这事儿摆不平！”
正愁没地儿找钱去呢，冉月华这不主动送钱了吗？
“啊？这，这不好吧，老头子，你可不能去啊。”
杨秀华明显慌了。
李有才带着家伙事儿杀气腾腾去找冉月华算账，那婆娘肯定要把自己跟李有田那点破事儿捅出来，李有才还不得打死自个儿？
妈的，刚刚就顾着口嗨了，就想着让自家男人狠狠收拾冉月华了，把这一茬给忘了。
“不去？凭啥不去？别人都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了，不去咋整？”
李有才一皱眉，“正好她打了你，咱们可以也要一大笔钱回来，建成的腿就能保住了……”
“不行，老头子，咱，咱要脸啊。”
杨秀华神情慌乱，“你想想，你是李家族长，因为我这点事找上门要钱，别人咋看你？最近村里风言风语可不少，好多人都跟着看咱们笑话呢。”
“咱自己不得有点志气吗？等以后有钱了，再打回来不就成了吗？你说对不？”
李有才听后，定住脚步，他犹豫了。
“可建成的腿咋办？现在还差三千多块呢。”
“咳咳，我有一个办法，保管能搞到钱。”杨秀华见稳住了李有才，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后背冷汗都要吓出来了。
“啥办法？”
果然，李有才眼里只有钱，直勾勾盯着杨秀华，“快说。”
“美兰。”
杨秀华这会儿也顾不上李有才气不气了，有气别对自己撒就行。
“嗯？”
李有才眉头一紧，脸色不太好看。
他也知道李美兰有钱，先不提城里脱了裤子卖钩子的事儿，那玩意儿是真来钱啊。
每年过年回家，烟酒肉糖果啥的，拎一大包回来，李有才能从大年三十，一直显摆到三四月份去。
只是，刚刚大广播宣布，跟李美兰断绝父女关系，父女二人还大吵一架，她能拿钱给李建成治病吗？
“老头子，我知道你担心啥，我去找美兰不就行了？”
杨秀华哪能不知道自己男人啥德行，穷，爱装，还忒么死要面子。
“明天一早，我就直接去城里找美兰拿钱，她咋都得给我这个当妈的一点面子吧？你呢，还去镇上照顾建成。”
杨秀华扭头又看向李建平，“建平啊，咱们要做两手准备，你辛苦一点，抓鱼卖鱼两头跑，你嫂子在家给你做饭啥的。”
“嗯。”
李建平本来是想拒绝的，不过，爸妈一走，大哥又在镇上医院里躺着，自己跟嫂嫂不就能……
李建平眼前不由一亮。
“老头子，你看我这样的安排咋样？”
怕李有才去找冉月华算账，杨秀华一咬牙，“实在不行，改天我回娘家一趟，找娘家大哥二哥借点钱。”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咱们一家人分头行动，劲儿往一处使，等度过这次难关，再好好收拾村里这帮势利眼！”
李有才欣慰地看着自家婆娘，唔，不错，这些年跟着自己当了多年的族长夫人，还是很有长进的。
“管她冉月华李建国，还是李老四，这帮狗日的，老子一个都不放过，哼！”
“嗯，老头子，先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我给你烧点水，一会儿擦一擦，这一天天的辛苦你了。”
杨秀华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爸，那我现在就下网去，刚下过大雨，估计鱼不少。”一想到哥哥不行了，李建平浑身充满了干劲，越看嫂子，越觉得好看。
“嗯，去吧，路上慢点。”
李有才欣慰地点了点头，小儿子也懂事了啊。
“爸，明天我想回娘家一趟，看能不能凑点钱给建平治病……”
姚翠萍搓着衣角，呆在村子里，姚翠萍总觉得不安全，过去他们一家子总喜欢欺负别人，这段时间闲言碎语不少，加上小叔子看自己眼神儿不对劲，姚翠萍心里很慌，打算回娘家躲一阵。
“唔，好，跟你爸妈说一下，只是暂时借点钱，建平可是他们的女婿，给女婿花点钱咋了？”
李有才抬头扫了一眼姚翠萍，目光往下移动，看见儿媳妇干瘪的肚子，心里那团火又蹭蹭蹭冒上来了。
“还有你那肚子，争点气，明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