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晴天里，突然一道闷雷炸响，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飘过来的乌云盖住。
“糟糕，要下雨了，快点走，把粮食背回去。”
李有田抬头看了一眼天，脚下步伐更快了一些。
“哎呀，我走不动了啊，粮食不都卖了吗？干嘛又背回来啊。”
打小娇生惯养，没干过什么农活的李建军，才背了四五趟就累得快虚脱了，肩膀、背上都被磨破了。
“还不是怨你妈？非要跟那逆子较劲，不卖不卖，这下好了吧，老子一天很闲是不是？柜子里的粮食背来背去。”
提到这事儿，李有田就来气。
“我哪知道那狗日的做起了粮食收购的生意啊？我不是气不过他吗？挣那么多钱，一分不给咱们花。”
冉月华嘟囔着嘴，也是累得直喘粗气。
一大早，天刚麻麻亮，两口子饭都没吃一口，就开始装粮食，送到公社小卖部过称，现在又屁颠儿屁颠儿往家里背。
“妈，你就别生气了，以后我去镇上了，挣了大钱，一定好好孝顺你跟爸，以后别搭理那个狗日的！”
李建军在一旁拱火，“等我跟晓丽结婚以后，再加把劲，给你们生一个大胖孙子，气死李建国那混球。”
不管真话假话，但是这话老两口一听，浑身充满了干劲。
老两口跟牛马似的，一趟一趟来回跑，不过，天公不做美，还剩下五六百斤粮食的时候，下暴雨了。
几百斤粮食，全都被雨水泡了，李有田看着湿透的粮食，直抹眼泪，又气又无奈，冉月华、李建军母子则咒骂李建国。
……
李建国刚到镇上，粮食还没买好呢，天就下雨了。要到饭点，索性开着拖拉机去了美丽洲饭店。
“建国老弟，最近咋没送货过来啊？”
薛怀义给李建国递了一根烟，笑呵呵问了一句。
李建国挑了挑眉，心说，还要装蒜？
“海哥，你这就不坦诚了，你不是都收了别人家的货了吗？还说这话，故意往我心窝子上扎刀子是不是？”
“哈哈。”
被戳破薛怀义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拉着李建国坐下，又给李建国倒了一杯热茶。
“建国兄弟，别生气，我呢这两天确实收了一点货，也是河里的鱼，品质跟你几乎一样，但是，你猜我给他什么价格？”
“什么价？”
李建国也很好奇。
“野生鲤鱼，十块一斤。品质差一点，比如少了鳞片，或者半死不活翻白肚的那种，价格更低。”
“实不相瞒，刚刚你来之前，后厨去菜市场又买了一些，才八块钱一斤。”
“所以，今后我送过来的鱼，价格也按这个走？”
李建国听明白了，语气也淡漠了许多。
到底是生意人啊，太精明了。
野生鲤鱼价格压了一半还多，再干抓鱼谋生的买卖，对李建国而言，就不那么划算了，太浪费时间了。
远了不说，李家沟村距离镇上三十里地，一来一去，大半天时间都没了。
天气闷热，稍不留心鱼就死半道上了，死鱼就更不值钱了。
其余季节，水温更低，谁下河抓鱼啊？
“不不不，你是我兄弟，价格难能跟他们一样？”
薛怀义摇摇头，“我给你十五，这个价格公道吧？”
“嗯，我心里有数了。”
李建国点了点头。
“咋了？不高兴了？别啊，生意咱们得往长远了看……”
“没有，海哥你别多想。”
李建国摇摇头，解释道：“最近我养猪场盖起来了，家里还要盖房子，又要种植中草药，真没多少时间抓鱼的，你能低价买到别人的鱼，维持住客户需求也是应该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真不生气？”
“没那个必要。”
李建国摆摆手，生气吗？谈不上。
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赚到，野生鱼卖不上价格了，不还有别的路子吗？
“不生气就好，来来来，喝茶喝茶。”
薛怀义笑呵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盘算着，这又得省不少钱了。
薛怀义有钱，但他是生意人，钱都是一分一毛攒下来的，比普通人其实更精明。
“这什么茶？呸，太难喝了吧。”
李建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立刻皱起了眉头。
“难喝？”
薛怀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建国老弟，你知道这茶叶多少钱一斤吗？你居然说它难喝，这叫龙井。”
“多少钱一斤？”
“二十五块钱一斤，在金山镇，没人比我家的茶叶更好了。”
薛怀义骄傲地挺起胸膛，八零年代的乡镇上，谁能喝得起二十五块钱一斤的茶叶？
甚至连喝茶的人都少，大多数人都是喝白开水，或者中午蒸米饭的时候，多加两瓢水，滤米汤，放凉了再喝。
夏天天气热的时候，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米汤都馊了。
地里干活的农民，渴了，随便找个水井，手捧山泉水直接就喝了。
李建国一个农民，居然嫌弃自己二十五块钱一斤的茶叶难喝，闹呢？
薛怀义甚至怀疑，李建国到底会不会喝茶。
“二十五块钱一斤也难喝啊。”
李建国撇撇嘴，“上次我喝那茶比你这好喝多了，你若是不信的话，我下次给你带点过来你尝一尝。”
“行啊，你带点过来，如果真比我的茶叶还好，我买了。”
“好啊。”
李建国眼前一亮，这是财神爷追着自己跑啊。
发财的路子，不主动送到自己手里了吗？
最近李建国经常去王富贵家里，商量西山怎么开发，猪圈怎么盖，包括以后保管室的房子拆掉之后，地基用来干嘛。
王富贵直接用家里的茶叶招待，李建国生平第一次喝茶，就是王富贵给泡的。
而王富贵的茶叶，他说是自己每年清明节前后，自己在山里摘的，然后炒了炒，一搓晾干后，用罐子装起来，泡茶的时候就抓一点放开水里。
如果李家沟村还有茶叶的话，又是一条生财之道啊！
“雨停了，我去买点东西回村了，下次来镇上，给你带茶叶啊。”
看了一眼外面，天晴了，李建国也不多呆，招呼两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