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中午不喝点酒庆祝一下吗？”
姚翠萍端着饭菜上桌，脸上带着阴笑。
“庆祝？”
李有才握着烟斗，皱起眉头，“庆祝个啥？”
“爸，你猜我上午在小卖部碰见谁了？”姚翠萍卖了个关子，几天过去了，脸不肿了，嘴巴也不疼了。
“碰见谁了？”
李有才脸色一沉，他对儿媳妇在小卖部碰见谁不感兴趣，他对公社小卖部的老板娘感兴趣。
可惜，要不是李建国那狗日的搅和，前几天他就得手了。
王秀梅虽是寡妇，可那婆娘皮肤细腻雪白，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村里这么多娘们儿，就属王秀梅身段儿好皮肤白。
王秀梅不用下地干活啊，整天守着小卖部赚钱，磕着瓜子，喝着豆奶粉，那地方也跟着补得老大，就跟奶娃婆似的。
这一口，李有才惦记了很久，一直没吃上。
“李建国那狗日的。”
提到李建国这个人，姚翠萍咬牙切齿，满脸恨意，好像要嚼碎李建国骨头似的。
“他？他去小卖部干啥？”
李有才脸色更不好看了。
“买烟买酒。”
姚翠萍压低声音，往跟前凑了凑，眉飞色舞道：“狗日的真发财了，打了一壶白酒，买了一条蓝天。”
“我估摸着，这狗东西肯定是知道，你不让他承包西山林地，拉着全村老少爷们重新投票，给吓着了。”
“买东西准备登门负荆请罪呢。”
姚翠萍冲李有才竖起大拇指，拍着马屁，“爸，还是你厉害啊。”
“哦？是吗？”
听到这话，李有才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伸手捋了捋并不长的胡须，脸上笑意渐浓，越看儿媳妇越满意。
老二媳妇儿不错，都能拽两句成语了。
负荆请罪这个词用得好啊，很贴切。
“我也就不喜欢跟小辈一般见识，不过，李建国这狗东西太不像话，完全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这一次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道老子的手段，哼！”
李有才哼哼着鼻子，板着脸，无比严肃道：“翠萍啊，你就瞧好了，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爹一定替你做主！”
“谢谢爸。”姚翠萍闻言，欣喜若狂。
“道歉只是其一，咱们得想个法子，多搞点赔偿款才是。”
这时，尖嘴子老太婆杨翠华端着碗从厨房走了出来，阴笑道：“狗日的把咱儿媳妇儿打了，赔咱家一辆拖拉机不过分吧？”
“有道理。”
李有才眼前一亮，对啊，自己咋把这一茬给忘了？
威望要树立，好处也得捞啊。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李建国那狗日的不是发达了吗？趁此良机，把他家里的电视机啊，冰柜，包括钱啊啥的，全部抢过来。
老子都没吃上肉呢，他凭啥啊？
“最好逼问出，他的钱是哪儿来的，生钱的路子，可得攥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杨翠华一边扒拉着饭，一边道：“我可听西山上工的人说，昨天李建国打了一头野猪回来，请大伙儿吃了一顿肉不说，每个人还分了一斤肉。”
“也没见那没良心的给咱们家送点过来，摆明了没把咱们族长家当成一回事嘛，这一次，可得让他出出血，不然以后李家的人，谁能听你话？”
“放心吧。”
李有才心头那团火，再一次被勾了起来，“老子一定让他知道，李家沟村谁说了算！哼！”
“刚你不听儿媳妇说了吗？他买烟买酒去了，估计准备着负荆请罪呢，他心里清楚老子的分量。”
“不对啊。”
杨翠华皱起眉头，“这都多久了，按理说给咱送礼，也该来了啊。早点给老娘拎个十斤八斤肉过来，咱中午还能烧个肉沫茄子呢，这都好些日子没见着荤腥了？”
“你这婆娘，就是没脑子，没翠萍聪明。”
闻言，李有才脸色一沉，“那负荆请罪不也得晚上等大伙儿都睡了，悄咪咪过来吗？他也要脸，知道不？”
“再说了，你馋啥啊，建成建平两兄弟进城卖鸡鸭去了，傍晚不就回来了吗？跟老子过日子，你还怕缺吃少喝的？”
“你说得倒也对。”
杨翠华细细一琢磨，好像是这个理儿，又呵呵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吃饭吧，晚上就有大鱼大肉咯，可怜老二两口子了，李建国这么有本事，居然分家了，那边吃肉，他们连猪毛都没捞着一根！”
“大傻子！”
李有才摇摇头，端起碗吃了起来。
“通知，下面发一个通知，听到的村民，大家相互转告一下。”
这时，村里的广播里传出王富贵的声音来。
“老东西，臭显摆个啥，老子迟早要抢了你的村长。”
李有才抬头，对着公社方向“呸”了一口。
每当上村长，是扎在李有才心里的一根刺儿，领导一个家族，跟领导全村，完全不一样。当了村长，才有机会跟上面大领导接触。
就王富贵那个老鳖犊子，隔三差五还得去镇上开会呢，那中山装穿得老立整了，胸前的口袋上面别着一只钢笔，带劲得很咧。
尤其是上面有了啥惠民政策，王富贵总能获取第一手情报，也因此王富贵身边汇聚着一帮忠实狗腿子。
远了不说，就公社小卖部，不就是王富贵给寡妇儿媳妇争取的吗？
每天守着小卖部，啥活儿不用干，正经城里婆娘过的日子，村里有谁不羡慕？
“爸，我看你就有当官的命，那老王头啥也不懂，有啥威望啊？凭啥他当村长？还学你，背着手走路，谁能拿他当一回事啊？”
姚翠萍及时送上一记马屁。
老公公真要能把李建国的拖拉机搞过来，那将来回娘家开着拖拉机进村，多有面儿啊。
“别吵，听这老东西说啥。”
杨翠华瞪了儿媳妇一眼，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关于西山林地承包事宜，下午三点全体村民来公社讨论一下，承包不承包的，现场投票表决。”
“我再通知一遍啊，西山林地承包……”
王富贵连着说了三遍，便直接关了广播。
“啥意思？李建国这狗日的不来道歉了？他居然主动让全体村民投票表决，这是要跟老子对着干啊？”
李有才老脸一黑，筷子“啪”一下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