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建国，建国在吗？”
一大早，天刚亮，保管室院子里围了不少人，村里的老少爷们儿来了十多人，扛着锄头，拎着镰刀，全部聚集在保管室，不少人围着拖拉机乱转，个别胆子大的刚坐上去，准备试一试。
“汪汪……汪汪汪……”
来福一看生人挺多，浑身汗毛炸起，虽惧怕，但绝不后退，竖起耳朵，身体压低趴在地上，典型的攻击状。
“吱呀。”
门开了，李建国赤裸着上半身，穿着大裤衩子，哈欠连连，“干啥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认人睡觉了？”
昨晚本就回来得晚，又帮着老婆抿了两口，看着何明霞换了裙子，李建国这才心满意足地入睡，起来的有些晚了。
“建国，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王富贵扛着锄头，笑呵呵道：“忘了西山的事儿了？这不，人全都给你找来了吗？一共十五人，西山百亩林地，撑死十天半月就能搞定。”
“每人每天十块钱的工钱，不包吃不包住，每天保证干满十个小时，老头子我亲自监督，咋样？”
王富贵一边说，一边冲李建国挤眼睛。
李建国觉察到王富贵这个小动作，虽有疑惑，但也没吱声，只是皱了皱眉，“所以，大清早的吵醒我跟我媳妇儿睡觉，是想让我先付钱，再开工吗？”
李建国还是不太舒服。
他本身就是农民，更了解农民。
都说农民淳朴，纯纯扯淡，不给钱不给好处，他能帮你干活吗？
一大早能聚集这么多人吗？
全都是金钱诱惑。
“那不用，一天一结算就成。”王富贵忙赔笑道。
昨天，自从跟李建国签了西山林地的承包合同后，看着桌上摆的两万块钱，王富贵原地坐了大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两万块钱啊。
“一天一结算倒也行，不过，我给工钱大方，希望大伙儿别偷奸耍滑，一旦发现，以后就别来了。”
李建国丑话说在前面，“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是自然，咱都一个村里住着，还能坑你不成？”
“对嘛，建国你小时候我还抱过呢，咱们能坑孩子吗？”
众人连连应和，开什么玩笑，一天给十块钱的工钱，这是什么天价？
一个月就算干二十天，也有两百块了，都快撵上镇长的工资了。
乡下人，一般农忙过后，都会选择去附近打短工，村子里给老刘头砍树、抬树，多少能挣一点，但不多。
村子里就那么多人，就算人人打棺材，也不过一百多口棺材，吞吐量不大。
这也是为什么老刘头压价，大家都不吱声的原因。
八块钱一天不干是吧，另外找人不就行了？
人家不差人，可你差钱啊。
“成，那你们忙活去吧，西山的树整理一下堆好就行，回头我找人来收，先把林地弄平整再说。”
李建国皱眉沉思了一下，一会儿得先去找老刘头，盖房子，还得听泥瓦匠的意见，最好再找村里的老先生，也就是风水先生看一下。
果园、池塘、仓库以及房子的位置，重新做一个规划。
之前，李建国打算把保管室的房子改造一下，用作仓库，住了几天，这破地方不太合适，老鼠多，蛇多，昆虫多。
泥墙打的虽然结实，可地面有返潮的迹象，根本没办法储存粮食。
“走走走，大伙儿上山，开始干活儿了。”
王富贵一听，大手一挥，招呼众人上山。
“富贵叔，你先等一等。”
李建国回屋穿了一件衣服，等大伙儿都去了西山后，这摸出一根烟递了过去，低声问道：“咋才十多个人，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去啊？”
“十五个人还不够？”
“不够。”
李建国摇摇头，“砍树砍柴，规整林地只是第一步，我还得盖房子，修鱼塘，弄果园，这些不都得用人吗？”
“你弄一个大喇叭喊啊，只要能干活儿的，都叫过来，咋地，怕我给不起钱啊？”
“呃……”
王富贵一脸讪讪，尴尬不已。
“对了，工钱你咋还压了五块钱下去？”
提到工钱，李建国皱眉道：“每个人你还赚提成了？”
“没有，绝对没有！”
王富贵连连摇头，指天发誓，“建国，天地良心啊，克扣农民工的钱，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我这不想着给你省一点吗？”
“十块钱一天，村里人大把大把的抢着干，我都没敢用大喇叭喊，怕人太多了，工钱支出太多……”
“不用怕，我有钱！”
李建国划着火柴，点了一根烟，猛嘬两口。
“工价就别压了，咱农民虽然没啥文化，没啥技能，但也是靠力气、靠身体吃饭，手里能攒点钱不容易。”
“你这边工价不提起来，如何促进经济发展？大伙儿手里都没钱，再去秀眉嫂子小卖部，除了买包盐，连酱油都舍不得买，像我一样买一包白糖都要赊账吗？”
“没钱，拿啥买？”
李建国记着王富贵的人情，记着王秀梅的人情，这些都得还。
“这……”
王富贵没想那么深，就想着省钱。
这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老百姓的想法，一毛钱不花，就是省钱了。
“行了，回头你上公社，用大喇叭喊一嗓子，每人每天十五块的工钱，不包饭，明霞也没空给大伙儿做饭。”
李建国摆摆手，“人越多越好，钱的事你就甭操心了。”
“好吧，你说咋整，我咋整，全力配合你就行了。”王富贵点点头，豁出去了。
反正不要自己掏一毛钱，怕个球，就算李建国真没钱，顶多白白劳动一天，自己损失也不大。
李建国回屋给何明霞做了早饭，又帮忙给小兰兰取下尿布，洗好晾好后，这才出门找老刘头去。
老刘头一直搁家里等着李建国呢，再次见面可比之前热情多了。
“建国啊，咋没开拖拉机过来呢？大白天的村子里兜一圈儿多带劲儿啊。”老刘头开着玩笑，笑眯眯递过一根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