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伤人，厉刃锋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当然，这个‘弱’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它再怎么说也是梦魇，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特殊能力。就算比不上其他人的梦魇强大，但至少比普通人要强得多。”
温九原本还算平静，毕竟他又不是没见过王司机的能力，对自己的梦魇强度早有心理准备。
但听完厉刃锋这番欲盖弥彰的解释，他反而觉得难受了。
这感觉就像是，就像有人跟你说，你考了十分，然后又补了一句，没事，你比交白卷的强……
比喻可能不恰当，但那种被安慰的感觉差不多。
好在温九也没完全指望梦魇，因为他还有情绪纸人的存在，这才是他真正的能力来源。
厉刃锋的视线落在温九身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虽然沉默，但没有过激表现，才继续说了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一种解释，又像是某种知识的普及，他想让温九更了解梦魇：
“梦魇通常分为三种。”
厉刃锋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种，灵异类梦魇。这类梦魇的能力，大多诡异莫测，比如穿墙、隐身、附体等等，让人防不胜防，嗯，你可以理解为鬼。”
他顿了顿，又竖起一根手指：“第二种，怪形类梦魇。这类梦魇，外形通常比较……奇特，嗯，你可以理解为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它们的能力也多与外形有关，比如巨大的力量，锋利的爪牙，或者喷吐毒液之类的。”
最后，他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第三种，人类梦魇。这类梦魇，外形与人类相似，能力也多种多样，没有固定的模式。”
厉刃锋的目光在温九身上扫过，语气有些迟疑：“你的梦魇……有些特殊。”
“它有灵异类梦魇的穿墙能力，这是很明显的灵异类特征。”
然后，他又道：“但它不是靠规则在杀人，如果是人类梦魇，它又不会说话……所以我无法确定判断出它到底是什么类型。”
温九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厉刃锋的分析：“没关系，厉队，这些以后再说，我可以自己慢慢研究。”
他并不急于一时弄清楚自己梦魇的分类。
厉刃锋点点头，表示理解温九此刻的心情。
但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你现在很想了解自己的梦魇，但作为过来人，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
“想要完全摸清自己梦魇的能力，其实非常困难。这需要不断地尝试，不断地使用。”
“你要知道，每次使用印记的能力，都一定会增加恐惧值！而恐惧值的增加，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厉刃锋郑重地建议：“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不要过于频繁地去摸索它，尝试它的能力上限，且最好是在现实，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进行。”
温九明白他的意思，在来这里的路上，他曾在车里向江溯声请教过恐惧值的问题。
江溯声告诉他，在恐惧世界中，扮演者想要降低恐惧值，手段非常有限。除了依靠特定的道具和少数梦魇的特殊能力外，几乎别无他法，单凭自身的意志力是无法降低恐惧值的。
然而，现实世界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降低恐惧值的方法多种多样，可以注射镇定剂，可以服用抗焦虑药物，甚至……在极端情况下，还可以采取物理手段——比如在恐惧值飙升的时候，直接把人打晕。
这些方法，都能有效地降低一个人的恐惧值，让其恢复平静。
也就是说，想要摸索梦魇的能力，最佳场所是现实世界，毕竟这里抑制恐惧生成的办法更多。
聊到这里，温九对这位厉副队长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他觉得厉刃锋和江溯声很像，至少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都显得非常诚恳，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
当然，温九心里也清楚，他们之所以会对自己“区别对待”，并非毫无缘由。一是因为【微笑面具】带来的亲和力加成，让人更容易对他产生好感。
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因为他成功通关了【鬼火】。
厉刃锋作为处理这次事件的负责人，已经见过另外五名幸存者。那五个人大概率对扮演场景的关键信息一问三不知，完全是靠运气活下来的“混子”。
厉刃锋心里其实很清楚，【鬼火】这个副本虽然难度评级不高，但对于刚接触梦魇世界的新人来说，依旧充满挑战。
温九能够通关，而且还是完美的评价，这绝对不是单凭运气就能解释的。
在他这样的专业人士眼中，温九无疑是一个极具潜力，值得重点培养的人才。
关于梦魇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温九看了看时间，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去会议室了？让他们一直等着不太好吧。”
厉刃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着急：“去会议室主要是为了普及一些基础知识，再让他们签个保密合同，确保他们离开后不会乱说。这些事情溯声就能处理好，不需要我出面。”
温九有些疑惑：“那我们……？”
厉刃锋笑了笑：“其实是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温九立刻回应：“厉队您请说。”
厉刃锋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确定你当时坐的是17路公交车吗？”
温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肯定地回答：“是的，那几个幸存者都可以作证。”
厉刃锋叹了口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似乎有什么心事，眉头紧锁。温九耐心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儿，厉刃锋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直视着温九，问道：“在你的记录里，你说第一个任务是阻止可疑人员进入小区，对吧？”
温九点了点头：“是的。”
厉刃锋继续追问：“除了零号李浩宇和npc张力，还有三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人，你还记得吗？”
温九回忆了一下，回答：“记得，当时我还特别留意了他们。”
厉刃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那你当时就没有怀疑过，这三个人有问题吗？”
温九坦诚地说：“怀疑过，但我当时对恐惧世界的了解太少，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厉刃锋紧接着问：“那现在呢？你现在怎么看？”
温九思考了片刻，结合现在掌握的信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们……不应该出现在【鬼火】的世界中。”
厉刃锋的身体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似乎既有欣慰，又有担忧：“没错！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恐惧世界的生成是与零号紧密相关的，在前五次重启之前，零号的恐惧幻想中不会凭空出现陌生人。无论是npc还是扮演者，这些人他一定都认识，就算不熟，也至少是见过面的。”
温九跟他的思路一致：“但这三个人……零号并不认识。”
厉刃锋的语气非常肯定：“他绝对不认识！”
温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厉队，你怎么知道？”
厉刃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因为，他已经醒了。”
“你是说，李浩宇……”温九瞪大了眼睛，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已经明白了厉刃锋的意思。
李浩宇竟然没死！
这个消息让温九始料未及。他清晰地记得，在【鬼火】的最后关头，公交车爆炸的巨大冲击力，几乎摧毁了一切。
当时他根本没注意到李浩宇的存在，还以为这个孩子并非扮演者，没有受到恐惧世界的保护，已经在爆炸中丧生。
但现在，厉刃锋却告诉他，李浩宇醒了。
难道，我看到的那个……
温九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厉刃锋点点头：“我就这带你去见他，不过，他的样子可能……”
“他毁容了？”
厉刃锋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算了，等你见到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