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岚拽起平板逃出病房，刚想给蒋恒打电话就听见了一道低沉而克制的声音：“方芷！”
声音好像是从安全通道那边传来的，柳青岚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抵抗不住人类八卦的本性慢慢靠近。
蒋恒被方芷推在楼梯的拐角中，双手背在身后抗拒着和她的任何肢体接触，“你——”
他所有拒绝的声音在看到女人含泪的双眼之后都尽数被消去，最后只说出三个字：“你别哭。”
方芷离开现场之后第一时间洗了个澡，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就赶来了医院。此刻正素面朝天，浓艳大气的五官不知怎的透出一丝娇弱可怜之感。
可她的动作与表情截然相反，十分强势地把蒋恒堵在角落，“你别装傻。”
蒋恒伸手想推开她，但被她抓着胳膊按了回去。怕在这种狭小的空间挣扎起来会伤到人，他耐着性子试图抽出胳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方芷松开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我再说一遍。”
“我不想听。”他十分没有风度地将方芷推向墙边，大步流星向柳青岚躲藏的墙后走去。
白色的裙摆被方芷攥出一一大片破碎的褶皱，“蒋恒！我喜欢你！”
闻言，蒋恒只是顿了一下，头也不回，“我不喜欢你。”
见到柳青岚蹲在墙后偷听，他面上有一丝意外，伸手握上轮椅把脖子伸出二里地的人推走。
“你吃干噎酸奶了？”唐曌奇怪地看着柳青岚，“我也要吃！”
蒋恒：“”
柳青岚：“”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唐曌想看死神变成小学生！”
对上唐曌恨不得缝上他的嘴的眼神，柳青岚双手合十偷偷拜拜求饶。
笑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正好带着饭回来的唐旭听见这一嗓子，放下饭盒撸起袖子和蒋恒一起对他们俩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惨无人道的教训。
柳青岚负责被打，唐曌负责挨骂。
骂着骂着火力就又都转移到了柳青岚身上，最后三个男人一致决定，只让她看羊村故事。
唐曌含泪无语望天花板，怎么最后受伤的还是她！
“吃饭。”唐旭也累得气喘吁吁，“吃完饭都该干嘛干嘛去。”
蒋恒推了下柳青岚，“吃完回家。”
“诶哎！”柳青岚先是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明天早上还得去那边复健，是得早点回去。”
两个警察外加一个高中生和一个精神高中生全是干饭的好苗子，在旁边那位可可筷子还没拿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饭炫完了。
蒋恒收拾完垃圾推着柳青岚离开病房，电梯里只有他们俩，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柳青岚眼观鼻鼻观心，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才蹦出来一句：“我觉得方芷挺好的。”
“我也觉得她挺好。”蒋恒叹了口气，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把他的脑袋，“但不合适。”
他背负的那些仇恨和危险不应该将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窗外的霓虹灯慢慢倒退，形成一大片光斑。柳青岚忽然出声，“是因为轩轩吗？”
在外人面前蒋恒没那么多表达欲，随口答道：“不全是。”
柳青岚透过车窗的反光看清他怅然若失的神情，“你喜欢她。”
“小屁孩儿瞎说什么。”蒋恒抬手敲了下他的脑壳，“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胡思乱想。”
话虽如此，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到方芷刚报道那天。
三十多岁的蒋恒为了追踪轩轩被拐这个案子，主动要求从岚平市调到现在的警局任职。
当时他的队长还是张局，之后方芷转正，张局晋升，这个冷厉果断艳如蛇蝎的女人忽然就成了他的固定搭档。
之后因为职位变动等各种原因，他和方芷逐渐从形影不离的搭档变成了同坐一个办公室的战友。
那个时候
他承认他对方芷有无法抑制的心动。
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样优秀的女人都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除非他是个gay。
蒋恒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痛骂自己是个畜生，但有时候又在期待，万一方芷不介意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呢？
可万分之一概率的奇迹在此刻明确发生了，另一件对他来说更为毁灭的打击也发生了。
那就是蒋媛去世。
因为蒋媛出意外的地点不在本市，唐旭他们知道的那些基本都是从他嘴里得知的。
蒋恒起初对蒋媛的离世三缄其口，但抵不住询问的人太多，只能编出一个个谎话来欺骗众人。
他说蒋媛病了，说蒋媛出意外死的。
这都是骗人的。
蒋媛真正的死因是被人溺死在酒店的浴缸里之后抛尸到附近的河中，由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且监控摄像头全部瘫痪，以及酒店内部电脑被植入木马，毁掉了百分之八十的客户资料。
凶手至今未能逮捕归案。
唯一的线索是蒋恒回归工作之后发现自己桌上有一束白玫瑰，花中夹着的那张白色卡片和轩轩失踪之前他收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卡片中央的红色图案是一滴血落到纸上晕开的样子。
蒋恒没日没夜地查这束花的来源，还真被他找到了当时送花的那个跑腿小哥。
那人是他亲手送进监狱的一个犯人
可惜那人什么都不说，过了二十四小时他只能遗憾地将对方释放。
他有一种感觉，这是那群人针对他的一场报复。
从那之后蒋恒就搬离了唐旭隔壁，住进了现在的小区。
在那群人被绳之以法之前，他不可能回应方芷对他的那些不切实际的要求和期望。
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的影子上，蒋恒推着柳青岚慢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有个人一直在耳朵边上嗡嗡的感觉
还不错。
“什么不错？”柳青岚抬头看着他，“想什么呢？后悔对人家那么粗鲁了是吧？”
青年恨铁不成钢：“等方芷喜欢上别的男人我看你上哪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