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流泪的红烛陪伴银凤度过了痛苦难熬的新婚之夜,泪水打湿了颊边崭新的枕巾,也打湿了她突遭重创的心灵。第二天,她倦懒的身躯充满了困意,恍惚中她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银凤看见冷眉正紧紧地拥在金鹿怀里,十分亲昵地对金鹿说:“金鹿,你到底爱我还是爱银凤?”金鹿深情地看着冷眉:“我们相依相恋这么几年,我当然爱你!”冷眉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说:“你骗我!既然你说爱我,为什么还要和银凤结婚?”金鹿爱怜地用手抚摸着冷眉的脸颊说:“那是因为我欠你的太多太重,因为我的父母固执跋扈,他们始终不肯接受你,他们每次见到你都要伤害你,我不想再让这种痛苦继续蔓延,更不想让你在受到伤害!我不能娶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爱你,你是我遇到的所有女孩子中最令我心动又难以忘怀的一个,就算我跟银凤结了婚,我心中想的依然是你,爱的也依然是你,请你相信,也希望你能理解!”冷眉流出了眼泪:“金鹿哥,你还记得我们的‘小雨点’吗?他好可怜好可怜!我一想起我们的‘小雨点’,我心里就像刀刺一般的难受,我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金鹿将手轻轻地按在冷眉的双唇之上,说:“眉,你不要再说了!我虽然没有看到我们的‘小雨点’,但我心里何尝不是跟你一样的痛苦,我不知道我们前世究竟遭了什么孽,今世里彼此要经受这么巨大的伤痛!这些日子,我除了痛,还有悔,还有愧,这些都将今生今世伴随我一辈子!”金鹿的泪水滴落在冷眉脸上……冷眉双手揽紧金鹿的脖颈,将头贴在金鹿的胸脯上……银凤一见,火冒三丈,她一把扯住冷眉的衣服,猛地将冷眉从金鹿的怀里拽出,又使劲把她推向一边,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来纠缠金鹿?想勾引男人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你什么地方不能去,偏偏要死缠着金鹿不放?你搅乱我的婚礼不说,还害得我一个人新婚之夜冷守空房,甚至到现在,你还要没皮没脸地来勾引金鹿!你到底是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狐狸精?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可耻了吗?”冷眉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辱骂,气愤地说:“你胡说!金鹿本来就是跟我相好的,我们已经恋爱两年,难分难舍,你才是可耻的第三者!”银凤更加不能忍受心中的羞恼,跨步上前就要对冷眉动手……双腿一抖,银凤从梦中醒来,她惊悸地环顾了一下房间,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中的情景犹在眼前……
金马和竹青从新婚洞房离开银凤之后整夜也没有合眼,他们对于事态的发展更是气愤之极。他们恨自己计划不周,防范不严,恨金鹿与冷眉藕断丝连,丛生是非,更恨冷眉不顾大局,不给情面,致使本该欢庆的婚礼变成了众人茶余饭后说长道短的话柄。竹青越想越气愤,他想要连夜去医院里找金鹿,狠狠地发泄一通,幸被金马拦住。整整一个晚上,他们都在焦急地等着金鹿回家,但到底还是在失望中迎来新的一天。
竹青在痛恨事态糟糕透顶的同时,始终也没有抛开对银凤的担心。离开银凤的时候,银凤的神态和言语让人难以捉摸。银凤到底在想什么呢?事情从头到尾,银凤始终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这个单纯的姑娘,能够经得起这晴天霹雳般的沉重打击吗?残灯辉映的凄冷洞房和寂寞孤独的新婚之夜,可怜的银凤是如何熬到天明的呢?
竹青想要进到房里看看银凤,却见房门紧闭,她寻思着银凤昨晚睡得太晚,此刻也许入梦不久,便在门口几番犹豫之后,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直到中午的时候,仍然不见银凤房间有动静,竹青决定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景。
竹青走到新房门口,正要敲门,金鹿衣衫不整意态落拓地进了家门。
“金鹿!”竹青叫了一声,又向里屋喊道,“金马,你快出来,你儿子回来了,你快来看看他这副德行!”
新房内的银凤刚从梦中惊醒,她听见竹青的喊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紧张了一下,侧耳听了起来。
金马一听竹青说金鹿回来了,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气愤,又听竹青的话语不太中听,考虑到厅间距离新房中的银凤较近,不便教训金鹿,就狠狠地说:“你让他进我房间里来!”
金马的话,金鹿听得真真切切,但他却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竹青见状,也呵斥起来:“你爸叫你进去你听见没有?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金鹿仍然没有动,他慢慢地侧过头,看着他和银凤新房门上鲜红的双喜大字,眼前又出现了婚礼场上那不堪回首的情景……他又把目光移向竹青,满怀幽怨地注视着她……
见此情景,竹青又气上心头,她说:“死东西,你装什么神经?赶快进你爸房间里去呀!听见没有?”
银凤听见竹青训斥金鹿的话,很难想像外面的金鹿此刻是什么样子,但她并没有出去看看的想法,似乎金鹿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关心的必要了,她只想静静地躺着,静观事态变化。
金马本打算等着金鹿进到自己房里问问情况之后,再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好好教训教训,但是金鹿终于还是没有进去。听着竹青的责骂声,金马忍不住走出房门。他看着金鹿,生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金鹿对金马的出现也视若不见,他想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金马和竹青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还知道回来?昨晚上你在哪里?”金马忽然说话了。
金鹿瞥了金马一眼,又将头转向一边。
竹青看到金鹿执拗的样子,想着旁边房内的银凤,忽而又改变了态度,她走近金鹿,一边为金鹿整着衣领,一边低声说:“你爸问你话呢,你就好好说。都结婚了,也就是个大人了,要懂事!”整好衣领,竹青再拍了拍金鹿肩头上的灰尘,又转到金鹿身后在他浑身上下拍了起来。
金鹿像个木偶一样,任凭竹青在自己身上拍打摩挲。
竹青拍完金鹿身上的尘土,见金鹿还不说话,又转到金鹿的前面,说:“说话呀?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了?”
金鹿耸了耸身子,终于开口了:“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事情你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要我再重复吗?”
金马还想说什么,却见竹青问金鹿:“冷眉现在怎么样了?”
金鹿说:“她伤得很重,我把她送回家了!”
竹青和金马听了,对冷眉那边倒是放下心来,可事到如今,怎么对银凤说呢?只要银凤能够原谅金鹿,这场风波也就算过去了。此时,他们同时想到了银凤。这半天,银凤房间里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她究竟怎么样了呢?
金马将头向银凤的新房那边甩了一下,略带命令的口气对金鹿说:“走,到房间里走!”
金鹿没有说话。
“走走走!”竹青推着金鹿走向银凤的新房,金马跟在后面。
银凤发觉外边的几个人要进房内,连忙翻身将头侧向墙壁,背对房门。
竹青拉着金鹿的手进来,直走到银凤床边,说:“银凤,金鹿回来了,我跟你爸已经教训了他,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你看,是不是就原谅他吧?”
银凤躺着没有动身。
跟进来的金马又推了金鹿一把,说:“你还等什么?赶快向银凤认个错呀!”
金鹿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银凤,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竹青见金鹿还不开口,又坐上银凤床边,双手扳了扳银凤的身子,想让银凤转过面来也好说话。银凤顺势转过面来,看着金鹿,等着金鹿开口。
金鹿鼓起勇气说:“对不起!银凤,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竹青趁势说:“银凤,你就别再生气了!金鹿已经向你认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以后他再有什么不对的事情,你就告诉我和你爸,我们一定不会轻饶他。这次是你们新婚的日子,你也不要再老是板着个脸,噘着个嘴,这样不好!”
金马也急忙插嘴:“起来吧银凤,让金鹿好好给你陪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
银凤说话针对竹青,眼睛却看着金鹿:“原谅他?你看他做的这叫什么事情,我怎么能原谅他?我一辈子能有几次婚礼?啊!我本想高高兴兴地做新娘,结果被人搅了场子,我这心里是什么感受,你们替我想过吗?别说以后,就这一次的事,这么严重,你们也亲眼看到了,可事实你们能改变得了吗?羞辱你们能去除得了吗?别人新婚是多么高兴,可我呢,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痛苦难受?早知道这样,我宁肯不嫁,一辈子也不嫁,也不会到你们这个家里来!”
竹青还想再劝银凤:“好了好了,都过去的事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让金鹿给你保证!”说着转面对金鹿说,“金鹿,快,快给银凤做个保证!”
金鹿嗫嚅了一下嘴唇,金马见状,又推了金鹿一把:“你快呀!赶快做个保证呀!”
不等金鹿说话,银凤忽然坐了起来:“行了,金鹿不用保证了!我也不想再听什么!现在你们说什么我还能再相信吗?自始至终,你们都没有对我和我爸说实话。金鹿心中明明另有别人,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欺骗我爸?为什么要欺骗我?”
金马和竹青没有想到银凤突然之间会这么激动,更没有想到银凤会这样质问他们,两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面面相觑之后,竹青说:“银凤,其实我们并不是存心要骗你跟你爸,这件事情原本是这样的……”
银凤从竹青的话中听到了“欺骗”二字,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愤,打断竹青的话叫喊起来:“你承认是欺骗,怎么还不是存心欺骗?那终归是欺骗呀!你既然承认是欺骗,那你现在就没有必要再做解释!”
金鹿看着银凤歇斯底里般的叫喊,继续沉默。也许这个时候,他已经感觉没有解释的必要,又或许竹青和金马在当面,他们本来就是整个事件的导演,事到如今,金鹿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怎样来收这个场?而金鹿自己,已经一错再错,错上加错,错得对不起冷眉,错得对不起银凤,仅仅能对得起的只有金马和竹青。银凤很纯真,她是最无辜的,金鹿何尝不能理解她受伤的心灵呢?然而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晚了,金鹿感觉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沉默!
金马也走到银凤身边,说:“银凤,我们这么做实在是有苦衷的,你就让你妈给你详细地说一说吧!”
银凤此时显得十分果敢,她一边下床,一边斩钉截铁地说:“不用!你们要解释,就去给我那位糊涂的老爸去解释吧!我不想听!我更不愿意在你们这个家庭里边,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别别扭扭、尴尴尬尬地呆下去!”说着,银凤推开竹青和金马,就要出门。
竹青连忙去拉,没有拉住。她又急忙狠劲地推了金鹿一把,大声说:“你赶快去追呀!”
金鹿被竹青推出几步远,他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竹青又喊了一声:“快去呀!别再出什么事情!”
金马看着一动不动地金鹿,狠狠地吁了一口气,说:“算了,我去看看!”
金鹿又把目光移向金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竹青看着出门而去的金马,又絮絮叨叨起来:“千万别再出什么事情了!要再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得了呀?”她也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屋内再无一人,只有金鹿呆呆地久久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