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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又上望乡台

    金鹿离开北关宾馆以后,冷眉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多么希望金鹿真的只是去办公室里交代一下就会回来,尽管两人在一起谈话的主题和努力方向已经有所不同,但事情摆着不谈终归不行,心中的痴爱使她总想和金鹿在一起,所以她还是希望金鹿就在当面,那怕两个人争吵也好,可金鹿硬是不顾她的阻拦离开了旅社。不管金鹿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她都认为是借口。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慢慢前进,直到六点钟的时候,她估计金鹿也该下班了,可金鹿还是没有再回宿舍,这似乎证实了金鹿说去办公室交代一下真是他有意寻找的借口,可他下班以后为什么还不来旅社呢?难道自己在金鹿心中真的已经很淡漠?冷眉越想越生气,她想去金鹿办公室里找金鹿问个明白,但是已经下班了,金鹿怎么还会呆在办公室里呢?她只好继续流着眼泪在旅社里等待。眼看天已经黑了下来,金鹿还是没有出现,她渐渐地失望起来,对金鹿的怨恨也在一点一点地加重。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又走到窗前,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泪水不住地流淌。她又悔又恨,后悔自己爱上金鹿这个寡情薄义的人,后悔自己不该带着病痛来找金鹿,更恨金鹿今天的所作所为!

    冷眉在窗前呆了很久,又慢慢地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来。当回忆的痛苦淹没甜蜜的时候,无限的怨恨也在悄悄吞噬着心中的爱恋。这次来找金鹿,她本想两人重温旧好,再续前缘,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金鹿是靠不住的,连金鹿都是这样无情无义不顾自己的生死,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怜惜自己呢?想到这里,她又一次想到了死,也许自己曾经选择以离开人世的方式来结束一切,才能真正的解脱自己。

    恍惚之中,冷眉站起来走到桌前,取出纸笔,心中的彷徨又使她感到无从下笔。写什么呢?这心中的万端思绪从哪儿写起呢?她一咬牙,动起了不听使唤的手,纸上出现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永别了,金鹿!

    笔从冷眉颤抖的手中滑落,直滚到桌子的边沿,又停了下来。

    冷眉站起来,又慢慢地向窗前走去。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路上人影婆娑,仿佛整个世界都晕黄了起来。金鹿的心,就像远处闪烁的霓虹一样晃荡不定,难以捉摸,而自己,就要用这一扇窗口,将满腹无尽的幽怨和忠贞不渝的爱情展现给金鹿……

    冷眉双手抓住窗棂,抬起右腿,试图爬上窗台,一股病痛从腿部直传到背部和颈跟……她闭上眼睛,稍作歇缓之后,再次努力地抬起右腿,又一阵疼痛袭向周身……她又失败了……

    冷眉回头扫视了一下房间,目光落在桌前的椅子上……

    此时冷眉心中已经再无别的念头,只有登上窗台这个愿望。她吃力地将椅子挪到窗前,踩了上去,又要去踩窗台……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开了,金鹿风风火火地地走了进来,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冷眉没有回头,她还在为着爬上窗台而努力。

    “眉,你干什么?”金鹿慌忙上前拉住冷眉,想要拉她下来,“你干什么呀?”

    冷眉甩手想要挣脱:“你别管!我不用你管!”

    金鹿用力将冷眉拉下椅子,又揽着她的身子推她到床边坐下:“你为什么非得要这样来了结一切?”

    冷眉流着泪说:“除了这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么久以来,我始终没有想出别的办法来摆脱一切痛苦和烦恼,如今,唯一能够帮助我的人,都这样讨厌我,都这样欺骗我,我不想再这样继续痛苦下去!”

    金鹿很理解冷眉此时的心境,他一时不知该怎样消除冷眉对自己的误会,回想刚才在家里和父母的僵持到自己最终妥协,他心中的懊恼也在加重,那一切现在又怎么敢对冷眉直言相告呢?说什么也不能让银凤这个名字钻入冷眉的脑海!

    冷眉还在伤心地啜泣,金鹿说:“眉,你不要再胡思乱想!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欺骗你,我确实是有点事情脱不开身!”

    冷眉委屈地说:“你还说没有欺骗我?我不顾病痛的折磨,大老远来找你,你却把我扔在这里,好像我的死活都与你没有关系一样!我想就是任何一个普通的朋友找上门来,你也得给口饭吃,给口水喝,是不是?你知道我现在行动还不方便,需要有人照顾,你还一去就是大半天,你想抛弃我,还是想整死我,那还不如明着说出来,何必这样呢?”

    金鹿见冷眉的话语很尖刻,想起刚才进门时看到的情景,他还是不愠不怒地解释着:“实在对不起!连我都没想到我会回来得这么晚!可你也不能因为我回来的晚就把我想得那么卑鄙!我要是存心欺骗你,或是压根就不管你的死活,我还回来干什么?好了,别再伤心,也别再想那么多了!你如果放心我的话,我现在出去给你卖吃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本来一见到金鹿,冷眉心中的怨气就消了一半,听金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也不再说什么,默默看了金鹿一会儿,又说:“金鹿,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我分手了?”

    金鹿此时很怕再提到这个话题,冷眉的问话令他难以回答,于是他便伸手抓起冷眉的手,说:“我们先不谈这个话题好不好?我也没有吃饭,你在这里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会来!”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冷眉没有阻拦,眼看着金鹿又一次掩门而去。

    半个多小时以后,金鹿提着点心水果回来了,他叫冷眉赶快来吃,冷眉是迟迟不动。金鹿说:“赶快吃吧,心情不好,不能再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冷眉仍旧不说话。

    金鹿自己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又拿了一块点心走近冷眉身边,微微笑了笑说:“怎么,还想让我喂你?”

    冷眉还是没有动,她看着金鹿,揣测着金鹿此时的心事。金鹿把咬了一半的那块儿点心塞进自己嘴里,腾出一只手来去拉冷眉,又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点心往冷眉嘴里塞。冷眉的头随着金鹿往她嘴里塞东西的力量摇晃了一圈,金鹿手中的点心还紧紧地贴在冷眉嘴上,金鹿一用力,冷眉被迫张开了嘴巴,点心进到了她的嘴里……金鹿还在逗她:“这点心跟你又没有仇怨,你不理我,也犯不着跟点心过不去。”

    冷眉终于破涕为笑,她挥拳在金鹿肩上捶了几下:“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金鹿站直身子,笑着说:“爱恨都是你的自由!”

    冷眉不知是爱是恨地说了一句:“老天爷为什么偏偏要让我认识你呢?”

    金鹿又拿水果给冷眉吃。愁云暂时消散,两人都感觉肚子已经饿得前心贴着后背了。

    天早已黑了很久,金鹿填饱了肚子,又想起自己该回家里去了。然而此时此刻,他怎么也张不开口,他感觉自己不能再把冷眉一个人丢在这里。然而不回家,他又有点担心父母会因此而训斥自己,要是父母知道自己到这个时候还跟冷眉一起呆在旅社里,他们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矛盾的心情,使金鹿显得有点烦躁起来,话语也少了许多。冷眉更是打心眼里不希望金鹿再次离开,金鹿要是走了,这漫漫的长夜将会是何等地难受难耐?只有金鹿在身边,黑夜才不会寂寞,长夜才不会难熬。

    看着金鹿忧虑不安的神色,冷眉隐约猜出了他的心事,她问金鹿:“你是不是想回家里去?”

    金鹿没有回答,忧郁的表情似在默许冷眉的问话。冷眉搂住金鹿,将头贴在金鹿胸前,说:“金鹿,今晚别回家了,就在这里陪我说话吧!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金鹿有点很难为情地说:“你知道,我的父母对我很严厉的!”

    冷眉说:“这我知道,可我实在不愿意让你离开,更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寂寞地煎熬!你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严厉又能怎么样?最多说你一顿,那又有什么关系?比起我一个人在这里痛苦无聊地胡思乱想,又算得了什么呢?”

    金鹿不是不体谅冷眉此时的心境,他满心的忧虑和踌躇也正是因此而生。是啊,眼下最需要人陪伴和安慰的人是冷眉,就算自己回到家里,那牵挂的心又怎么能落得下来?父母的责备和训斥,他已经听得太多了,就算自己现在撇下冷眉回去,还不照样要挨批挨骂嘛?冷眉带着温情的哀求,让金鹿更加不忍离去。事已至此,一切都顺其发展吧!于是他决定留下来。

    金鹿理了理冷眉乌黑的秀发,又深情地搂紧冷眉,嗫嚅着嘴唇:“我不走,眉,我不走!”

    冷眉转过脸看了金鹿一会儿,又将头贴紧金鹿的胸脯说:“金鹿哥,我们不要分开,你以后再也不要说分手的话了,好不好?我离不开你的!”

    金鹿的思想又开始翻滚起来,冷眉、银凤还有自己父母的影子在脑海中交错闪现,他闭上了眼睛……是和情深意往的冷眉情缘再续,还是一心一意做父母孝顺的儿子和银凤另结新欢?

    冷眉没有听到金鹿的回答,她又转过脸去看金鹿:“金鹿哥,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要是你真的不爱我了,你大可不必再可怜我,更不需要这样为难,我冷眉不会强你所难!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再喜欢冷眉了?”

    金鹿注视着冷眉水汪汪的双眼,往昔之事一件件又重现眼前,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两人紧紧地拥抱了很久,才慢慢地松开双臂。霎时,金鹿周身燃起一股浓烈的鸳梦重温的欲火,他抱起冷眉,走向床边……

    这一夜,他们彻夜未眠。金鹿解决了生理问题,冷眉满足了身心需要,如漆似胶的缠绵和欢悦,为他们的青春再次蒙上浓浓的血色。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鸿沟的跨越,为金鹿的人生抉择再次套上新的羁绊,更为冷眉的坎坷命运再次埋下新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