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社社长张文荣与一校之长孙志光因为学生食物中毒的事件发生冲突以后,一下成了水柳中学全体师生的热门话题,大家都为校园这块教书育人的文明之地发生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而感慨,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人,提起那件事更是津津乐道,大夸其辞,将张文荣和孙志光当日的丑态描绘得有声有色,生动无比。诗社的成员们理解社长张文荣的心境,几个人都规劝张文荣主动去找孙志光当面言和。然而张文荣总是不肯,他感觉自己说到底还是受了孙志光的委屈,应该孙志光主动来找自己言和才对。
刘继超见张文荣执意不肯,就说:“社长,你是我们诗社年龄最长的,又是我们诗社的首领,我们没有资格指使你去找孙志光和他言和,更没有权力逼迫你去向孙志光低头认错,可你想想,我们和孙志光同在一所学校,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别扭啊!再说了,人家孙志光再怎么说也是一校之长,咱们都在他的手下做事,关系搞成这个样子总归是不好,你就不怕孙志光往后给你小鞋穿?”
张文荣不恼不火:“事情本身就是孙志光的错,他简直欺人太甚!你们没有看见他当时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明摆这要拿我当出气筒嘛!”
康东亮笑了笑说:“社长,大丈夫能伸能屈。就算事情责任在孙志光,可那天你和他动手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你明显是占了上风,既然吃亏的是孙志光,你去找他言和也不算丢面子!”
没想到张文荣听了康东亮的话,居然得意起来:“你们想,要是我张文荣吃了亏,我能就此罢休嘛?要是我张文荣吃了亏,我不找人收拾他孙志光才怪呢!让他好看!”
刘继超一拧脖子:“要是那样,你以后可真有穿不完的小鞋喽!”
张文荣显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怕什么?我量他孙志光不敢!”他转眼又觉得自己的口气有点跋扈,便缓和了语气,“就算他孙志光给我做好小鞋,我倒真想试着穿穿看!”
康东亮说:“只怕着小鞋穿得你不出三年,就成三寸金莲了!”说着,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文荣打断几个年轻人的笑声,一本正经地说:“算了算了,不说那件事了,咱们再来做一些作品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金鹿忽而开口了:“社长,你要是不去找孙志光言和,那我们几个就退出诗社!”
康东亮立刻明白了金鹿的意思:“对,你要是不去,我们马上就退出诗社!你愿意穿小鞋,我们可不愿意穿小鞋!诗社就此解散!”
刘继超和吴金榜都会意地附和起来:“好,我们也退出诗社!这样你这社长就升为光杆司令了!”
张文荣知道几个小伙子是在开玩笑,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说:“哎,你们别忙,我这就去找孙志光!你们等着,我一会就会来!”说罢掩门而去。
张文荣的这一举动,倒使在场的几个人都惊讶起来,他们感觉张文荣的话并非出自本意,更不知道张文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瞪眼看着张文荣,继而彼此又面面相觑起来。
此时,教育局派来的张科长正在和孙志光就学校厕所倒塌和学生食堂中毒事件,在一起谈论着。
张科长:“孙校长,你们学校接连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你这个当校长的怎么态度一点都不积极?”
孙志光:“怎么不积极?我正在加紧处理!”
张科长:“你打算怎么处理?”
孙志光:“我已经勒令金鹿做深刻检查,至于张文荣,我打算撤掉他的总务主任职务!”
张科长:“事情的根源调查清楚了没有?”
孙志光:“那还有什么可调查的?金鹿班级管理不细致,不到位,平常对学生的安全教育不重视,工作没有做扎实,才出了那种事情。张文荣更是玩忽职守,食堂卫生工作把关不严。这一切我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只等着下结论了!”
张科长:“你这当校长的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孙志光:“我?我有什么责任?我经常对他们三令五申,可他们就是不听!现在出了事情,看我不把他们一个个都整得长好记性才怪呢!”
张科长:“哎,我说孙校长,你可是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是一校之长,全盘负责学校里的一切事情,现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责任事故,你能说和你没有关系?”
孙志光:“我没有说和我没关系!我只是说金鹿和张文荣,他们一个个都不称职,这种事情我想要避免,也没有办法!”
张科长:“金鹿和张文荣不称职?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为校长称职不称职?你曾经在局里也做过事情,应该知道,一个学校的任何事故,校长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事情出来了,你应该拿出领导的风度,认真反思事故发生的原因,像你这样凡事草率处理,算是什么工作作风?怎么能够服众?怪不得这所学校办得越来越不像样子!”
孙志光:“学校现在办得不像样子,就是因为有金鹿和张文荣这些人。反正他们给学校脸上抹了黑,给我脸上抹了黑,我就要严肃处理!明天召开全体教职工会议,金鹿在大会上做检查,同时宣布张文荣撤职!”
张文荣来到孙志光办公室门口,他正要敲门,却听见里边有人在争论什么,便犹豫了一下,正好听见了孙志光最后说的两句话,事实上,他此番前来的真正用意,就是向孙志光提说自己的总务主任不愿再干下去的。没想到孙志光已经有了这种想法,心里不由得更加恼火起来。他猛地推门进了办公室,指着孙志光说:“姓孙的,你想撤我总务主任的职!告诉你吧,我早就不想再干了!在你这种人手下做事,简直是出力不讨好!不用劳驾你撤,我引咎辞职!”
孙志光被张文荣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言辞一下给镇住了,他楞了愣神,说:“撤你怎么了?像你这种人,没有能力管好学校的后勤工作,我不撤你撤谁?”
张文荣改变了语调,他阴阳怪气地说:“哦,我没有能力?你有能力?你有能力,怎么会从教育局里被弄到这里来?你有能力?你有能力为什么不去当局长?你有能力,这所学校怎么会变成这般情景?你有能力,学校一连三年高考怎么都被剃光头?你有能力,为什么学校一出问题就知道整治老师?这就是你的能力?这就是你当校长的本事?”
孙志光一听恼羞成怒:“张文荣,你别嚣张得过头了!告诉你,我撤你的职,那也是例行公务,没有处分你,已经够便宜你了,你别不识好歹!”
张文荣正要反驳孙志光,只见张科长大喝一声:“住口!你们这搞的叫什么名堂?在我面前演戏呢是不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是文明场所,看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孙志光怒气未销,但见张局长已经开始斥责,声音也低了一些:“张科长,食堂的事本来就应该他负责,你看他这素质,在领导面前还大喊大叫?你说给这样的人当领导该怎么当?”
张科长显出不屑的神气:“孙志光,你的素质也高不到什么地方去!难怪这所学校乱的一团糟!好了,你明天马上召开全体教职工会议,好好整顿整顿一下教职工的思想!”
孙志光似乎找到了台阶,他顺水推舟地说:“好,就以厕所倒塌和食堂中毒事件为重点!”
张文荣对张科长说:“张科长,这你也在当面,食堂的事情,我张文荣该担当的责任我承担,你们该打该罚,我都没有意见。不过这个总务主任我是实在不想再干了!”不等张科长说话,张文荣又扭头冲着孙志光吼道,“告诉你,姓孙的,我可不是金鹿,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你想拿我当出气筒,办不到!”说罢猛一转身,便出了门。
张科长还想阻拦:“哎哎哎,老张,你别走!事情还没解决呢!你回来!回来!”
张文荣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到底没有回头!
孙志光指着张文荣的背影对张科长说:“你看,他就是这副德行!动不动就在我面前耍态度!当初学校厕所屋顶出现问题时,我安排他找人翻修,他就是这个样子!结果厕所就出事了!”
张科长无奈地看着孙志光:“你看你这是什么学校?你当的什么领导?明天学校开会,你要好好整顿整顿!”
孙志光唯唯是诺:“一定,哎,一定!”
张文荣气冲冲地回到宿舍,金鹿、康东亮和刘继超连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康东亮说:“怎么样?社长,关系缓和了?”
金鹿说:“你们是怎么谈的?孙志光态度怎么样?”
刘继超跟着说:“就是,校长态度怎么样?你能不能给我们描述描述?”
康东亮很调皮地说:“是呀,如果社长觉得格律诗不方便,可以用自由诗!”
刘继超和金鹿立刻会意地笑了:“对,自由诗也行!自由诗也行!”
张文荣心烦意乱,他大吼一声:“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我都快烦死了!”
大家这才发现张文荣的情绪不对头,心想张文荣和孙志光见面的情景一定很不好。
张文荣说:“谁去和姓孙的言和了?我告诉你们,我去找姓孙的,是想辞掉这个后勤主任!”
大家一听,又相互看了一眼,一时莫名其妙。
康东亮定了定神:“结果怎么样?辞掉了吗?”
张文荣说:“辞职?还辞职呢?那个王八蛋居然对教育局的张局长说准备明天开大会撤掉我这个主任,真他妈的岂有此理!”
刘继超:“接下来呢?”
张文荣:“我……我不能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我……我还是自己先撤了自己吧!”
大家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都不再做声。
张文荣接着说:“事情已经这样,你们不是说要退出诗社嘛,现在,你们看着办吧!想退现在就退,我也不想再管什么诗社了,我下一步还有新的打算!”
大家还没顾得上问张文荣的新打算是什么,康东亮又诡秘地笑了一下:“我们怎么能退出诗社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永远跟着社长走!”
金鹿和刘继超也跟着附和起来:“对,我们永远跟着社长走!”
张文荣看着金鹿,忽而又想起了他在孙志光门口听见的那句话,便对金鹿说:“金鹿,还有你们班学生出的那件事,姓孙的说准备让你在全体老师会上做检查呢?”
金鹿一瞪眼:“他真这样说了?”
张文荣:“你不信算了!社长关心你,想让你提前做好思想准备,你还不相信!”
金鹿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