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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咫尺天涯远

    乡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嘴两张皮,越传越出奇。冷眉服用“安定”被金鹿抱至医院抢救的事迅速在水柳镇一带传扬开来,而且被人们传的有板有眼,绘声绘色。有说事情是因为冷眉受金鹿父母的羞辱而大伤自尊才发生的,有说事情是因为冷杉和罗秀珍坚决反对冷眉和金鹿来往使冷眉感到求爱无望才发生的,有说事情是因为金鹿自己坏了心肠另有新欢使冷眉伤心过度才发生的,还有说事情是因为冷眉不愿意和金鹿继续相好下去而金鹿逼迫冷眉才发生的,更有说金鹿和冷眉准备双双殉情而金鹿忽有起死回生的想法才把冷眉送向医院的。一时间,这件事情被传得满城风雨,乌烟瘴气。

    就连金鹿的邻居龚海燕也感到迷惑不解:她在发病之时,曾亲自请金鹿去医院叫冷眉,可金鹿走了以后,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她恼恨金鹿言而无信,对朋友缺乏诚心,连自己发病时的求助都抛之脑后。得知那晚在医院里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更加气愤,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当听到外面的人对这件事情的种种传言时,她再也坐不住了。

    龚海燕不明真相,不敢冒然责怪金鹿:“金鹿,前天晚上我让你去医院叫冷眉过来帮我,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金鹿实在不愿和人谈及这件事情,不管冷眉出于什么心里那样去做,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他还能再说些什么?更何况自己从被冷眉轰出门来到夜间去发现冷眉出事,中间那段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景。但他心里明白,冷眉的做法之所以这样过激,与自己那天下午和冷眉的谈话内容关系甚紧。每每想到这一层,金鹿都会觉得自己罪责难逃,都会感到内疚愧悔。又因为这种郁积在心中的负罪感和内疚感对他的苦苦折磨,他不禁又对冷眉的做法生出几丝怨气。冷眉呀冷眉,为什么你心里有话不当面说清?你恨我就只管冲着我发脾气好了,何必要那样去做?他的心情实在矛盾复杂之极!

    龚海燕也许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倾诉对象,金鹿想回答她的话,可又无从回答,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她那里的时候,灯亮门关,我叫不答应她,就推开窗户去往里看,结果发现她出事了,又连忙背她到急诊室。我也是因为她的事情,没有再回学校里来办你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

    龚海燕相信金鹿:“我来找你不是因为你没有再回来管我的事情。你也长着耳朵,你到外面去听听,看大家现在都是怎么议论你和冷眉的事情的?难道说你一点都没有听到?”

    金鹿无奈地说:“嘴在他们身上长着呢,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反正我是没有办法!”

    龚海燕说:“别人怎么说,你是没有办法!可事情因为什么发生,你总不能说与你无关!你可以说不知道冷眉出事的经过,可冷眉为什么会这么做,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想只有你是最清楚的!”

    金鹿把压在心底的那股怨气夹杂在话语之中:“我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那样去做!”

    龚海燕觉察出金鹿情绪的微妙变化,她不想让金鹿的激动情绪升级:“我就知道,冷眉一定是因为你们之间的事情出了问题才想不通的,你告诉我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去做她的工作!”

    金鹿明白,龚海燕要是去做冷眉的思想工作,效果自然是别人谁也达不到的。可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他也不知道该让龚海燕把冷眉的思想工作朝哪个方向去做!是让自己和冷眉一刀两断呢,还是让自己和冷眉重归于好呢?也罢,就顺着自己的心绪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说:“就因为我说想要和她分手!”

    龚海燕不无惊讶:“你说你想和她分手?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金鹿多么希望龚海燕能理解自己此时的心境,他开始诉说起自己的苦衷:“我和冷眉真心相爱,可是……”

    龚海燕看着金鹿:“可是什么?”

    不知是因为有些根由难以启齿,还是感觉一言难尽,金鹿一时间觉得憋在自己满肚子的话实在无从说起,便长叹一声:“唉,怎么说呢?总之我这么决定也是迫不得已!我再也不想让她因为一些事情忍受羞辱和痛苦,更不愿意让更多的人都因为我俩的事情而烦恼无奈!我想来想去,觉得我们还是早点分开的好!”

    龚海燕见金鹿不愿说明真相,不待生气,又看金鹿一幅为难惆怅的样子,便不再继续追问,她决定再去冷眉那里。于是就说:“金鹿,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多问了。也许你真有你的难处!不过我告诉你,你是个男人,你应该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要敢爱敢恨,敢做敢当!好了,我走了!”

    金鹿见龚海燕就要离开,赶忙说:“海燕,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感谢你!真的!”

    龚海燕回头:“感谢我?感谢我什么?感谢我教育你心慈面软,还是感谢我批评你正中要害?”

    金鹿红了脸苦笑一声:“两者都有!但我更应该感谢的是那天晚上你让我到医院去叫冷眉!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龚海燕继续往出走着:“行了,别在我面前耍嘴鼻子了!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好好想想你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金鹿目送龚海燕离开:“你慢走,啊!”

    冷眉在迷惘之时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幸得金鹿及时相救,但事情毕竟让罗秀珍惊愕在心,伤痛不已。罗秀珍担心冷眉,一连几天都陪伴在冷眉身边,对冷眉开导,为冷眉排忧。

    罗秀珍一想起事情是因为金鹿而起,就怪怨起来:“眉呀,妈都跟你说过几回了,让你不要再和金鹿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你到底因为什么离不开金鹿?”

    冷眉有满腹的辛酸和委屈,自己一时糊涂想要离开人世,谁知命不该绝,已经上了奈何桥的她,却在徘徊一番之后被人拉了回来。要不是金鹿对她提出分手,要不是听到金鹿那些伤感情的话,她怎么会对金鹿由爱转恨?也许吧,如果不是自己心中对金鹿痴痴的深爱,那涌向心头的怨恨又从何而来呢?如果那涌向心头的怨恨能够淹没往日的痴爱,她也许会得以解脱。可事情偏偏是,爱得越深,恨得越深!恨得越深,爱得越深?当得知自己是被金鹿送去急救室时,她对金鹿的爱又在无形中更深一层。她看着宽慰自己的母亲说:“妈,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我从来没这么深深地爱过一个人!从来没有!”

    罗秀珍一听,将对金鹿的怨气迁向冷眉:“怎么,你还想跟他在一起?还想跟他再好下去?他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差点连命都没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呀!”

    冷眉慢慢地将身体靠近母亲:“妈,金鹿他也是非常爱我的,他并没有逼迫我怎么样!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我之所以会想不开,那也是因为我担心我的生活中会没有金鹿。妈,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干傻事了!”

    罗秀珍心疼地拍了拍冷眉的后背:“孩子,我们两家没有结亲的缘分。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们将来费尽周折走到一起,在他们那个家庭里,你会有幸福吗?”

    冷眉说:“会的,有爱就有幸福,我想会的!”

    罗秀珍似乎感觉女儿已经爱病加身,也不再说什么。但能够看出女儿已经完全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她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唯希望女儿和金鹿以后能够顺利走进爱的乐园。

    龚海燕将自己和金鹿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冷眉,希望能够知道金鹿提出分手的缘由。冷眉便把自己两次和金鹿父母在一起的冲突情景讲了出来,令她倍感欣慰的是,她从龚海燕的话语中得知了金鹿依然深爱着自己。她问龚海燕:“海燕姐,你觉得我和金鹿将来会幸福吗?”

    龚海燕本来打算了解清楚金鹿和冷眉之间事情的原因之后,象罗秀珍一样对冷眉婉言相劝,劝冷眉早点离开金鹿,因为她已经摸透了金鹿的心事。不管金鹿如何表白自己对冷眉的爱,但他决意和冷眉分手的念头是很明显的。她更了解冷眉,性格单纯,感情专一。她不愿意冷眉和金鹿继续发展感情,是担心以后不愉快的事情会再次在他们身上发生。可没想到冷眉对金鹿是如此痴情!听着冷眉的问话,她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便说:“你们现在彼此真心相爱,这就是幸福,希望你能珍惜!”

    冷眉说:“我所要的幸福是永久的,是今生今世的,不是暂时的!”

    龚海燕想了想:“问题是,你们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具体说,就是面对彼此的家人,如何处理好相互之间的关系,这可是当务之急!我也说过金鹿,让他也在这方面做出努力!如果金鹿的父母始终坚持粗暴的态度,你的父母也不支持你们在一起,那你们俩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冷眉说:“我的父母虽然不赞成我跟金鹿来往,可我要是坚持跟金鹿好,想必他们也会依着我的。至于金鹿的父母,现在看来,他们是很固执,很冷暴,可他们也是有感有情的活人,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们的感情,也会答应我们的事情!”

    龚海燕端详着冷眉:“但愿如此!我也只能是在心里祝福你们!”

    冷眉拉住龚海燕的手:“海燕姐,你知道我心里对你又多羡慕吗?我多么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婚纱,嫁给自己心爱的人!”

    龚海燕又将端详了冷眉片刻:“但愿爱神能够保佑你!”

    罗秀珍为冷眉能够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而感到欣慰,但同时又为冷眉对金鹿的痴情而暗暗叫苦!她感觉女儿对爱情太执著,也太天真,丝毫听不进去父母的劝解!到底如何成全女儿的心愿呢?遇上金鹿那样的家庭和父母,她和冷杉又能为女儿做些什么呢?金鹿的父母难消十几年前的那段恩怨,可以找人帮忙化解,自己也可以和冷杉一起去金家登门道歉,说不定可以说通金马和竹青!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女儿的腿病呢?这或许是金马和竹青坚决阻止两个孩子发展恋爱的主要原因。能不能和冷杉商量,先治冷眉的腿病。等冷眉的腿病完全治好以后,事情也许会有转机。再说,就算女儿将来和金鹿走不到一起,治好她的腿病也是理所应当的!于是,她便对冷杉说了自己的想法!

    冷眉长大以后,她的腿病虽然早已成为冷杉的心病,可冷杉从来还没有考虑过去为冷眉着手治疗,倒是罗秀珍的话提醒了他。想到自己所欠冷眉的这笔父爱和冷眉眼前面临婚姻抉择的的处境,他便和罗秀珍一拍即合地商议起来。

    冷杉听完罗秀珍的话,有点内疚地说:“是应该为孩子的事努力努力!这么多年,我一直对眉的事关心的很少!这样吧,我明天就去西安联系治这种病的专家,你也跟眉把这事说一说,让她也有个思想准备!”

    罗秀珍见冷杉对自己的提议很赞成并决定马上行动,自然很高兴:“就你今天这副样子,才像个给孩子当父亲的样子!好,一会吃饭咱们就跟眉把这事商量一下!”

    罗秀珍起身准备去叫冷眉回来吃饭,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突然之间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