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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去意彷徨七

    杜迎春发现何艺兵的情绪又有点不太对头,她每每与何艺兵说话时,何艺兵都好像心不在焉,言语不畅。有时候一句很简单的话,都需要在她重复之后,何艺兵才能有所反应。她要何艺兵做任何一件事情,何艺兵都要找出一些算不上理由的理由,说一些算不上借口的借口,推来搡去不愿意痛快地去做。甚至对他一向十分爱听的秦腔戏,也好像失去了往日应有的兴趣。

    杜迎春问何艺兵:“艺兵,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总感觉到你闷闷不乐的?”

    何艺兵说:“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杜迎春说:“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你看你一天像什么样子,我说什么你都痴痴呆呆的,好像得了健忘症一样,就跟祥林嫂差不多!”

    何艺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看你说的,我连一点人样儿都没有了。是这样,过两天我们有个同学聚会,负责组织聚会的许志勇让我帮忙给联络人呢,我自己有点不想去,又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怎么推掉,所以心里有点烦!”

    杜迎春将信将疑,她想了想,说:“同学聚会是好事,别人既然邀请你去,又让你帮忙联络,你就帮帮忙,有什么大不了的,去就去吧,为这事还这么伤脑筋,值得吗?”

    何艺兵见杜迎春这么说,就又笑了笑,说:“那好吧,我听你的,就这么决定了,我去!”

    何艺兵虽然脸上在笑,可心里仍旧很不是滋味,因为很违心地在向杜迎春撒谎。他哪里有什么同学聚会。那是前几天,他在电话里与赵蝶衣相约要到几百里路以外的一个地方去游玩。赵蝶衣起初并不是很慷慨地答应他,可他心里的这种想法十分强烈。他觉得如果不与赵蝶衣一起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玩上一趟,他的心情实在无法平静下来。

    何艺兵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计划一旦实施,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如果不实施这一计划,又实在难以摆脱长久以来困惑在心头的迷情乱意。无奈之下,他大胆地做出了这一冒险性的决定。令他感到欣喜的事,赵蝶衣也在他的反复相求中答应了他的请求。

    吃饭的时候,何艺兵与杜迎春及儿子何宝驹围坐在饭桌上。屋子里像往常一样,一片和美欢乐的气氛。

    何宝驹说:“爸爸,今天晚上我们再到广场上去,一块儿看喷泉,好不好?”

    杜迎春说:“算了吧,宝驹,你爸爸明天有事,今天得好好休息,你一个人到楼下去找小朋友玩吧!”

    何艺兵说:“好,你好好吃饭,咱们早点去,早点回来。”

    杜迎春又对何艺兵说:“你最近痔疮有点犯病,明天你们聚会时,你就少喝一点儿酒,知道不?”

    何艺兵说:“知道,我不过是想跟老同学叙叙旧,聊聊天,又不是专门为了去喝酒。”

    杜迎春说:“我还不知道你,一高兴就忘了自己是谁了。要是喝得痔疮再严重起来,回家后可不准你在我面前呻吟!”

    何艺兵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杜迎春打趣地说:“放心嘛,我还能不放心?你要是跟以前那些相好的女同学,喝得旧情复燃了,那我就更放心了,啊!”

    何艺兵也跟着说起笑话来:“哎哟,现在我们一个个都快成老头老太太了,还能燃出什么情呀?”

    杜迎春说:“人老心不老,树老根不老,你何艺兵长到八十岁的时候,可能比现在更多情,更风流!”

    何艺兵施给杜迎春一个媚眼,咧嘴阴阳怪气地笑着说:“那当然啦,家里有人做饭,远方有人思念,多幸福呀!”

    杜迎春佯装一幅轻蔑的神情,说:“真不害臊!说这种话!”

    一阵玩笑开过之后,三个人继续在吃饭。何艺兵用筷子从自己饭碗里的稀饭中,夹出一个红枣儿,放到何宝驹的碗里。

    何宝驹又用筷子夹出来,给何艺兵放回到碗里说:“哎呀,我就不喜欢吃枣儿,你老给我夹什么呀?”

    何艺兵又把那颗红枣夹回到何宝驹的碗里,还从菜盘子里夹了一块儿肥肉塞到何宝驹嘴里,说:“小孩子多吃大红枣,早上就能早起床,小孩子多吃大肥肉,将来就能当大官!”

    何宝驹一脸难看的表情,说:“我不想早起床,也不想当大官,这些东西我都不想吃!”

    杜迎春对何宝驹说:“算了算了,就吃那一块儿,再不吃了,啊!赶快吃,吃完了我好收拾!”

    何宝驹终于没有去吐那块儿已经塞进嘴里的肥肉,他嚼了好长时间,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大口吃起饭来……

    这个三口之家,可算是幸福的!

    “好生活超市”是西山县规模最大、物品最全的购物场所。杜迎春正手提小筐,弯腰探头,缓缓前移,不时从货架上取下选中的东西,放进筐内。何宝驹跟在她的身旁,一脸欢快的表情,左顾右盼,看着超市里琳琅满目的东西和经过身边的人。当杜迎春直起身子,正要走向其它货架时,却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韩养花。

    韩养花看见杜迎春,笑着走近了她,说:“是你,怎么就你跟孩子?何艺兵没有来?”

    杜迎春说:“何艺兵有事,在家忙活呢!”

    韩养花说:“什么事这么紧着做,逛超市都不陪你来?”

    杜迎春说:“他明天有个同学聚会,这会儿做准备呢?”

    韩养花说:“什么时候的同学?”

    杜迎春说:“是他们原来在龙山上高中时的同学。”

    韩养花听杜迎春说是何艺兵龙山时的同学聚会,突然间想起了何艺兵当年与一个叫赵蝶衣的女同学关系非常不一般。她曾听徐向东说过,何艺兵始终对那位赵蝶衣情深意往,念念不忘。她不由得心头生出一个念头:何艺兵与其说是参加同学聚会,不如说是去会见他多年没见的旧情人。但对杜迎春,她没敢说出来。

    韩养花开玩笑般地说:“同学聚会,男男女女的在一块儿,通宵地玩,晚上也不回家,你放心让他去?”

    杜迎春说:“同学嘛,总有个男女之分,我也不能因为这,反对他跟同学来往!”

    韩养花说:“以前我们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有的人就聚得旧情复发了,闹得家庭很不愉快!”

    杜迎春说:“那种情况也不是必然的。我觉得他想干什么,还是让他去干的好。他想出去玩,就让他出去玩。你不让他出去玩,勉强把他留在家里,未必留得住他的心。你硬是让他呆在家里,也显得你小心眼,他还会跟你闹别扭。还不如放开点儿,随便他干什么。等他在外边疯够了,玩腻了,自然就会回来。”

    韩养花继续笑着说:“我听说何艺兵高中时谈过恋爱,他跟那个女同学关系非常密切,你不怕他去了会出问题?”

    杜迎春说:“噢,你是说那个叫赵蝶衣的吧!”

    韩养花说:“你知道?”

    杜迎春说:“何艺兵以前对我说过。现在,就看他怎么处理这些事了。我觉得何艺兵那人虽然很重感情,但原则还是有的,他能够正确处理以前的那些事情。”

    韩养花说:“你有这个把握?”

    杜迎春说:“那当然,跟他生活十多年了,这一点我还能不了解他?”

    韩养花听着杜迎春的话,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可恶可恨的丈夫高占魁。自己就是对高占魁太放心了,竟然在第三者早已插足自己家庭的多年之后,才如梦初醒。她曾经以同样的态度去看待高占魁,是不是给了高占魁贪恋野花抛弃自己的机会?而杜迎春用同样的方式处理她与一向多情的何艺兵多年的夫妻关系,他们的家庭依然那么美满和睦。这世界上的人与人、家与家,看来真的是众生百态、千差万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