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与何艺兵在上下班路上一次又一次的不期而遇,常常会勾起田明巧对不悦往事和不幸婚姻的回首。她认为,与何艺兵的不愉快恋爱,虽然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对自己的人生影响却实在太大了。她恨何艺兵,那种恨虽然不是与生俱来,在心里却埋藏很深很深。
再次遇到韩养花时,她说:“唉,今天真倒霉!”
韩养花:“怎么了?”
田明巧:“上班路上,又遇见了那个可恶的人!”
韩养花:“何艺兵?”
田明巧:“我一看见她心里就不舒服!”
韩养花:“明巧,你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好不好?何艺兵那人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坏!”
田明巧:“养花,我这么多年生活的不幸,都是因为他造成的!”
韩养花:“这话从何说去呢?”
田明巧:“曾经因为他对我的欺骗,使我年轻时代的大学生活蒙上阴影;因为他虚伪对我的伤害,使我一旦间把自己的爱情交给了余和平;因为他出现在我的婚宴上,使她在亲友面前态度失控;因为我心中对他挥之不去的愤恨,使我在新婚燕尔之时就与余和平吵闹不休;也因为他,使我对年轻男人的真诚心生怀疑……总而言之,就因为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他,才使我为自己的爱情婚姻留下了太多不幸的孽根。”
韩养花:“明巧,你太多虑了!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田明巧:“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感到过爱情的甜蜜和婚姻的幸福。我现在谁也不相信了!包括余和平在内,我只把我的感情毫不保留地给我的女儿!”
韩养花:“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本来不应该管,不过我觉得余和平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不应该怀疑他!”
中午时候,田明巧辅导完女儿的作业之后,把一本儿童画刊拿给女儿:“宁宁,自己看吧,妈妈还有事要做!”
宁宁:“好!”
田明巧:“宁宁真乖!”
田明巧打开洗衣机,将几件衣服放进去洗了起来。
田明巧又拿起一件西装,正要往洗衣机里放,忽而又停下来。她仔细地清理了一下所有的衣兜。
田明巧从西装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票据,打开看了起来。当她看到红红的印章上赫然印有“新世纪浴足屋”时,脸上出现了不悦的神色。她不悦地收起票据,继续洗着积攒成堆的衣物。
余和平进门,他脱下外衣,挂上衣架,却发现自己脏兮兮的西装并没有洗。他又看看阳台上挂满了洗过的衣服:“怎么我这件衣服没有洗?”
田明巧没好气地:“你先说说你的衣服是怎么脏的?”
余和平发现田明巧话中有话:“又怎么啦?”
田明巧:“这个家是不是容下你了?洗个脚还要去‘新世纪’?”
余和平一愣,他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下午。
余和平正准备下班,几个同事闯进来。
小张:“余科长,先别急着走!”
小李:“你升了职,好歹也把大伙意思意思,对不对?”
余和平:“好吧,你们说说看,想吃什么都行,我买单!”
小王和小刘:“吃什么饭呀?现在这年月谁家里还缺吃什么?咱们不如去洗脚堂洗洗脚!”
小张:“哎,这个主意不错!洗脚有助于消除疲劳,防止关节酸痛麻木。”
小李:“还可以舒经活络,改善血液循环,调节植物神经和内分泌系统,有益大脑细胞增生,还能助人安眠入睡,对身体的好处太多了,咱们就去洗脚吧!”
小王:“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更好地完成工作。大伙说对不对?”
大家起哄:“对!对!小王说得对!”
小王:“洗脚现在是一种很时尚的保健方式,大伙正好趁此去见识见识,体验体验。”
余和平:“好好好,那咱们就去“新世纪浴足堂”吧!”
余和平知道,田明巧准是把事情又想到歪出去了,他说:“几个同事非要我去,我就陪他们去了,你不要再疑神疑鬼的,我是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田明巧:“怎么就算对得起我?怎么就算对不起我?我一天忙里忙外、累死累活的干家务,带孩子,你倒好,家里什么都不管,还要跑到那种地方去寻花问柳,风流快活!”
余和平:“你……你胡说些什么呀!”
田明巧:“我胡说?浴足堂是什么地方?它不过是新时期伪装起来的怡红院。除了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的环境气氛,就是明浴暗淫、男嫖女娼的色情场面。”
余和平:“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在外面任何一点应酬,你都要盘根究底,你都要东猜西疑?去一趟‘新世纪’又怎么啦?那种地方别人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
田明巧:“能么!你余和平什么地方不能去?你干脆就住在那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余和平:“田明巧,你说这话未免有点太过分了,这是我的家,为什么我就不能回来?”
田明巧越说气越大:“你的家?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在你心里,家算什么?我算什么?孩子算什么?你心里要是有家,有我,有孩子,你就不会把这里当作饭店跟旅馆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余和平:“你这人怎么总是不相信我?我每次晚归,你就认为是外恋,我一作解释,你就认为是狡辩。整天疑神疑鬼,我真该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田明巧:“我疑神疑鬼!你说说看,结婚几年了,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什么时候体贴过我?什么事情忙得你整天不沾家?”
余和平也生气起来:“是不是我每天做什么事,都必须向你早请示,晚汇报?是不是我一天什么事都不干,死守在家里你才满意?我告诉你,我做不到!我有我的社交圈子,我有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是你的附属品。像你这样整天对我狼性多疑,事事对我三审六问,总想干涉我的生活,总想调查我的行动,你只能是自寻烦恼!”
田明巧:“好,你嫌我多疑,嫌我叵烦,嫌我干涉你的生活,嫌我调查你的行动,那好,我走,我给你自由,给你方便,给你清闲!”
田明巧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用品,准备离家而去。
余和平闷坐在沙发上,他没有阻拦田明巧,自己燃起一支香烟,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
田明巧收拾好东西,对女儿说:“宁宁,走,跟妈走!”
宁宁瞪起不谙世事的大眼:“妈妈,咱们去哪儿呀?”
田明巧没有回答,她把背包往肩上一挎,伸手拉住宁宁的手,气冲冲地出了门。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余和平饥肠辘辘,他顺势倒在沙发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又无奈地坐起来,双眼在房间里扫视了一下,闷悠悠地出了家门。
余和平走到饭馆门前,正要转身进去,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扭头一看,是何艺兵。
何艺兵:“余和平!”
余和平:“艺兵,就你一个人?”
何艺兵:“嗯,刚从学校回来。”
余和平:“你们学校抓得那么紧,礼拜天也不闲着?”
何艺兵:“学校就那样,不像你们在政府工作,多洒落!”
余和平:“各单位有各单位的特点,我们忙起来的时候,照样废寝忘食的,现在干什么工作压力都大得很。”
何艺兵:“忙得你都顾不得回家吃饭了?”
余和平:“回什么家?吃什么饭?气还生不完呢!”
何艺兵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跟咱们老同学闹别扭了?”
余和平:“艺兵,你当初没跟她走到一起,那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要是跟她生活在一起,不被她烦死,也会被她噎死!”
何艺兵:“看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
余和平:“我可算是领教够了,跟在一起她生活,没格调,没情趣!”
何艺兵瞪了他一眼,笑着说:“你是不是有了新目标,喜新厌旧了?”
余和平把脸转过来:“我?那怎么可能?当我是什么人?你说现在工作这么累,礼拜天、节假日有空的时候,同事在一块儿玩玩,有什么不可以的?可她就是看不惯。别人到家里来,她不乐意,给人使脸色,耍态度。我到别人家里玩,她又不高兴,不答应。好像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见不得人的。一天疑神疑鬼,查来问去,你说无聊不无聊?!”
何艺兵:“各人有各人的爱好,她不喜欢玩,这你也不能怪她!她怀疑你,追问你,那也是她关心你,在乎你,你也不能因为这和她较劲,跟她上气!”
余和平:“谁跟她较劲?谁跟她上气?我才不吃她那一套呢!可有时候让我感到太失面子。我不怕别人说我是‘妻管严’,也不怕别人说我怕老婆,可长此这样下去,同事之间怎么相处?朋友关系怎么融洽?我不能因为她,把自己跟外界隔绝起来!”
何艺兵:“你可以跟她耐心地谈谈。”
余和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已经跟她谈了快十年了!十年,我怎么还能耐得住性子?”
何艺兵看着余和平,想起了韩养花的话:“田明巧要是再那个样子,余和平就决定跟她离婚。”
是啊,治标要治本,治病要治根,要想修缮余和平和田明巧的夫妻的关系,关键在于修正田明巧的生活认识和处世态度,可如今,我何艺兵又能做些什么呢?
夜里,余和平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他走近窗户,凝视窗外,又抽起烟来。他从田明巧的一位同事那里得知,田明巧跟女儿宁宁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第二天,田明巧依然没有回来。余和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琢磨着到底应该怎样摆脱家庭的束缚,冲破婚姻的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