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艺兵常常会想起林茂森和许志勇告诉自己的那个关于齐登科的不幸消息,他找到冯振元:“振元,登科不是和你在一起嘛,他怎么会走那条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振元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看了何艺兵许久,慢慢的讲起了齐登科悲惨人生的最后遭遇……
齐登科在西山县城孤独地度过了三个年头。远在乡下的母亲却时时刻刻操心着儿子往后的人生之路。当有人再次为登科提亲的时候,她托人捎话让登科回家。
齐登科衣衫褴褛,尘灰满面的走进家门:“妈。”
登科母亲:“登科啊,你回来了!”
齐登科:“妈,我回来看看你!”
登科母亲:“孩子,这几年你在外吃了不少苦,也该重新找个媳妇了。前几天总算有人来给你说亲,妈想你是不是和那姑娘见个面?”
齐登科:“妈,我的事你不用管!”
登科母亲:“已经说好了,明天那姑娘就来,说是和你见见面,顺便看看咱这屋子。”
齐登科环视了一下屋子,没有说话,心里却骚动着:家里这般光景,谁家姑娘肯嫁到这个家里来呢?
登科母亲:“孩子,不要再耽搁自己了,你赶快把自己收拾收拾,妈也把家里打扫打扫,在准备一些东西!”
齐登科:“妈,我的事过两年再说吧!”
正在这时,刘小串带着刘小片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院子。
刘小串:“齐登科,你给我出来!”
齐登科和母亲闻声从屋里出来。
齐登科:“你又来干什么?这里已经不是你闹事的地方了!”
登科母亲出来,拦住刘小串:“小串,别再闹了,好好回家过日子去吧!”
刘小串一甩胳膊:“过什么日子?我过不成,你们也别想过!”
登科母亲:“你和登科已经离婚了,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呀?”
刘小串:“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齐登科就别想着再找女人,我跟你的帐,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算清的!”
此时,齐家门前已经聚满了村上的好多人。
齐登科实在气愤不过:“刘小串,你给我滚出去!”
刘小串:“我就不走!你想另外找女人,门儿都没有!”
齐登科上前推搡着刘小串:“走走走!”
刘小串推开齐登科:“你干什么?”
刘小串推开齐登科的同时,又用手去抓齐登科的脸部。
齐登科躲闪着抓住刘小串的双手。
刘小片见状扑上去,和齐登科扭打在一起。
刘小串拽住齐登科的衣服,挥拳在他的头上狠捶起来。
登科母亲大哭大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围观者有的上前拉架,有两个人把登科母亲掺回了家。
登科母亲哭着喊:“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打闹了好一阵子,三个人终于被村里乡亲拉开了。
齐登科额前和嘴角都渗出了血。
齐登科悲愤地看着刘小串和刘小片。
刘小片一拉刘小串:“姐,我们走!”
刘小串依然喋喋不休,叫骂不停:“齐登科,你给我等着,我还会来找你的!”
刘小串和刘小片在叫骂声中离去了。
家里暂时恢复了平静。登科母亲哭着说:“怎么会遇上这么不讲理女人?”
齐登科:“妈,您别伤心,也别生气,身体要紧!”
登科母亲:“孩子,妈没事,你还是再到西山县城里去躲躲吧!”齐登科:“妈,我们一起走!”
登科母亲:“妈不去,我还要守着这个家!你别管妈,你赶快走吧!”
齐登科跪在母亲面前失声哭泣:“妈!”
登科母亲:“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何艺兵双眼紧盯着冯振元,等着他继续讲下去:“后来呢?振元,后来怎么样了?”
冯振元接着讲述起来:“齐登科无奈之下,满怀震怒地又来到了西山县城。他常常会对我讲起那段郁愤心酸的经历,我也不止一次地告诉他,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凡事多往以后看,一切都往好处想,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何艺兵:“是的,登科他也曾经对我这样说过。”
冯振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那阵子,登科的生意状况越来越好,登科也渐渐从春节发生的事情中有所解脱,谁知接踵而来的另一场不幸又降临到他的头上。”
何艺兵心中不由得一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振元停了一下:“那天下午……
齐登科蹬着三轮车,拉着一些货物前行。
刚拐过路口,刘小片带着几个人忽然拦住了齐登科的去路。
齐登科看了他们一眼,就决定不去搭理,想要绕开他们。
那几个人还是不肯放过齐登科,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齐登科停住车,准备下车和他们论理。
不等齐登科开口,那几个人已经把他从三轮车上拽了下来,继而大打出手。
齐登科寡不敌众,根本就没有能力还手。
齐登科被那几个人打得不省人事。
冯振元和几个蹬三轮车的老乡赶来,他们抬起齐登科,放到三轮车上,送齐登科住进了医院。
夕阳西下,余辉洒在西山县人民医院的大楼上。齐登科还昏迷地躺在病床上。登科母亲在一旁哭泣。揪人心肺的哭泣声把齐登科从昏迷中惊醒。他看着母亲伤心痛苦的样子,目光呆滞,默默不语。
何艺兵:“登科在医院里住了多久?”
冯振元:“没住多久,登科实在难以支付医院里太多的医药费,他在母亲日复一日的哭声中熬过了四天四夜,就出院了。回到乡下以后,他母亲还在不辞劳苦地照料他……”
齐登科躺在床上。他的母亲在给他煎药。
齐登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会儿,齐登科母亲的哭泣声惊醒,他有气无力地说:“妈,您别伤心了!”
登科母亲看着齐登科,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怎么也忍不住伤心的哭泣。
这天晚上,齐登科看着因为日夜劳累而疲惫不堪躺在炕上的母亲,静静地坐了起来。辛酸的往事象无数条蛆虫蛀蚀着他的整个身心一会儿,他慢慢下炕,悄悄地走出屋子。
齐登科在后房里找了一瓶农药……犹豫之后,他猛然闭上眼睛,举瓶喝了下去……
何艺兵早已潸然泪下……他咬了咬牙:“登科就这样走了?他怎么会轻易选择这条路?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过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东西?”
冯振元闭口不言,他也只是咬了咬嘴唇,又摇了摇头。
何艺兵:“登科出事以后,你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冯振元:“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何艺兵无限伤感地:“振元,我的同学怎么会是这样的命运!”
冯振元:“艺兵,现在难过也没用了,你别太伤心!”
何艺兵抹了抹眼中的泪水:“登科那么年轻,他才二十几岁,二十几岁呀!唉……”何艺兵一锤拳头砸在自己的腿上。
冯振元:“艺兵,你不要太自责了!这事我们也没有办法!”
何艺兵:“我们应该为登科做点什么的!”
冯振元:“事到如今,我们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何艺兵:“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去登科家里看看!”
冯振元看着何艺兵,点了点头:“我也常常这样想!”
每天上下班的时候,何艺兵都要往返西山县城的东西大街一趟,这使他常常会遇到一个令他觉得难以面对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田明巧。
每次碰到田明巧的时候,何艺兵都觉得心里很别扭,他知道田明巧是不可能与他搭话的。回想多年前在田明巧婚宴上的情景,何艺兵也不愿意主动去和田明巧搭话。特别是最近一次相遇的情景,使何艺兵再次感受到田明巧对自己的怨恨之深。
那天下午,何艺兵要去学校加班,他急匆匆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当他路过一家童装玩具商店门前时,突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他面前跑过。由于何艺兵走得太急,小女孩跑得突然,使他与小女孩撞在了一起。不等小女孩倒下,何艺兵就凭着年轻人的麻利敏捷,双手抱住了那个小女孩。
何艺兵把小女孩身子扶正,很关切地:“小朋友,小心点儿!”
突然,何艺兵听见玩具店门口一个女人没好气地大声说道:“宁宁,过来!胡跑什么呀!碰死你!”
何艺兵回头去看那个说话的人时,脸上不由得火辣辣的,说话的人竟是田明巧。
田明巧手里拿着一幅玩具,并没有用眼去看何艺兵,目光只注视着小女孩,脸色阴沉着。很明显,田明巧并不是因为宁宁在她挑选玩具时随便跑离了她,而是因为撞上宁宁的人是她多年来一直讨厌见到的何艺兵。何艺兵不禁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懊悔,同时也为撞上的是田明巧的女儿而自认倒霉。
从那以后,何艺兵更怕在街上碰到田明巧。有时候,为了避免碰上田明巧,他不惜绕道走远路。可有一段路是没有办法绕过去的,但不管怎么说,绕一下两人相遇的机会还是少多了,所以何艺兵宁可多花时间,多费力气,也要绕道而行。
再次见到韩养花的时候,何艺兵也没好意思提说这些事,而直言快语的韩养花却向何艺兵说明了田明巧的心事。
韩养花说:“何艺兵,你是不是在上下班的路上,经常会碰到田明巧?”
何艺兵:“唉,那天的事情责任根本就不在我,可她……她那种态度,那种语调,与其说是在训斥自己的女儿,不如说是在给我难堪。”
韩养花:“明巧真是的,怎么越来越不象话了!”
何艺兵:“如果我跟她其中任何一个人换做别人,事情都不会是那个样子!可是事情偏偏就那么巧!”
韩养花:“其实田明巧那人别的方面还挺好,就是爱认死理,特别是你们两个之间。这我也说过她好几回了!”
何艺兵说:“以前是经常碰到她,因为见面时很尴尬,所以我现在总是绕道走,尽可能少碰到她。”
韩养花说:“明巧也是的,这么多年了过去了,还是把那些碎芝麻烂套子的事情记在心里,把你看得跟眼中钉、肉中刺一样。”
何艺兵说:“她在你面前还提起过那些事?”
韩养花说:“她现在跟余和平的关系一直还是不好,却说这都是你造成的,就结婚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都一直耿耿于怀。还说就因为经常碰到你,她的家庭才那么不幸福,认为你是一颗扫帚星,丧门星,你说她这是不是无理取闹?”
何艺兵听得心里有点很不是滋味,他生气地说:“她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我也没办法!”
韩养花说:“其实余和平那人度量挺大,他以前也不计较田明巧什么,可田明巧总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跟他吵来吵去。余和平说,田明巧要是再那个样子,他就想跟田明巧离婚。”
何艺兵说:“那你没劝劝余和平?”
韩养花说:“劝过,徐向东也劝过他,可人家自己家庭中的私生活,旁人谁能做得了主?”
何艺兵看了韩养花一眼,说:“你说的也是!”
何艺兵对田明巧的一些做法实在不能理解,他不敢想象,自己当初要是真的和田明巧走在了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