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已至深夜,仍然不见何艺兵回家,吴金芳和何尚文又焦急地等着。吴金芳不停地看看挂钟:“都几点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何尚文:“他们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吴金芳:“真急死人了!”
何尚文:“他们都是大人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吴金芳:“这大姑娘大小伙子的,深更半夜在一起,我……才更不放心呢!”
何尚文:“我告诉过你,事情可以慢慢商量着解决,你一说话就激动,一说起这事就吵,现在事情搞僵了,不是更不好谈了!”
吴金芳:“你还说呢!他们要出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们?现在找不着人了,还怪怨我?”
何尚文:“好了好了,别说了,我都快烦死了!”
吴金芳:“我再等会儿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去吧!”
何尚文:“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能睡得着吗?”
吴金芳长吁一声:“唉……”
夜已经很深,四周渐渐地静了下来,一束亮光照着何艺兵和赵蝶衣的身影。
何艺兵身子向后倾着,靠在砖堆上,赵蝶衣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胸前,恍惚之中,两人都进入了梦乡……
幽蓝的天空。繁星在眨着眼睛。
睡梦中,赵蝶衣想起了孔淑英叮嘱的话:“蝶衣,要是何艺兵家里人执意反对你们的事,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和他们对抗下去了……”
一阵夜风吹过,赵蝶衣从睡梦中醒来,她扭头看看正在熟睡的何艺兵,忧伤的脸庞泪痕斑斑。
远处西山岭上的密林中,传来几声夜莺的鸣啼,阴森、刺耳,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赵蝶衣闭上眼睛,又把头轻轻地靠在何艺兵胸前……
整整一夜,吴金芳都没有睡着。天亮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倦怠的样子。
何尚文走进来:“我要上班去了,你起来吧!一会儿我让他舅过来!”
吴金芳翻过身来:“这他们一晚上都没回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何尚文:“你先起来吧,等我下班回来再说!”
吴金芳辗转反侧。过了许久许久,她突然坐起来:“不行,我得出去找他们!”她正要下床,何艺兵的舅舅吴金昌来了。
吴金昌:“姐,姐夫打电话说你病了,让我过来看看!要不要去医院?”
吴金芳:“唉,我这得的是心病!是治不好的!”
吴金昌:“姐呀,到底怎么回事?”
吴金芳:“都是因为艺兵这孩子……”
吴金昌:“艺兵出什么事了?”
吴金芳:“唉,儿大不由娘!他真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呀?”
吴金芳的眼泪流了出来。
吴金昌:“姐呀,你快对我说,艺兵到底怎么了?”
吴金芳抹了一把眼泪,伤心地哭诉了起来……
马路上,何艺兵和赵蝶衣满怀忧愁地往家里走。
赵蝶衣:“艺兵,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进门你们家门了!”
何艺兵:“你怕他们?”
赵蝶衣:“大家一谈起这事,免不了又要争吵,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那种场面!”
何艺兵:“咱们先回家吃点东西,暂且不提这事!”
赵蝶衣:“就算这样,我还是无法面对你的家人!”
何艺兵:“那你的意思是……”
赵蝶衣:“一会到了家门口,你先回去看看情况,我就在外边等你!”
何艺兵:“那你吃饭……这样不合适吧!”
赵蝶衣:“不用管我,你先回去看看你的家人怎么样了!看他们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何艺兵:“不用担心,咱们还是一块回去吧!”
赵蝶衣摇摇头:“你先回去吧!再说我现在哪里还能吃得下去呀?”
何艺兵双手握住赵蝶衣的肩膀:“那好,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两人走近家门口,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赵蝶衣:“你进去吧,我等你!”
何艺兵:“好,我很快就出来!”
赵蝶衣点头。何艺兵向家门走去。
吴金昌听完吴金芳的诉说,气愤地说:“原来是这样!艺兵也太不像话了!他现在在哪儿?”
吴金芳:“谁能知道啊!他昨晚一宿都没回来,我这正着急着呢!”
吴金昌站起来:“姐,你等着,我去找他!”
吴金昌正要开门,门却忽然开了,何艺兵出现在门口。
吴金芳和吴金昌惊异地看着何艺兵。
何艺兵:“舅,你来了!”
吴金昌:“艺兵,你回来得正好,坐下说!”
何艺兵:“舅,你坐!”
吴金芳:“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妈?”
何艺兵:“妈,你别再生气了,我舅在这儿呢!”
吴金昌:“你昨晚一宿都没回来?”
何艺兵支吾着:“我……”
吴金昌:“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让你连家都不回了?夜不归宿,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何艺兵:“舅,我想回来,可是……”
吴金昌:“可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家里人会为你担心?你看把你妈都急成了什么样子?”
何艺兵:“舅,妈,一晚上不回家,是我不对!我以后不再这样了!”
吴金芳:“你和她,你们两个昨晚上在一起?”
何艺兵慢慢低下了头。
吴金昌:“艺兵,你的事你妈都跟我说了,大人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你就听你妈的话,和她断绝来往吧!”
何艺兵:“舅,这不行的,我是离不开蝶衣的!”
吴金昌:“什么离得开离不开的!以后不许你们再来往!”
何艺兵以央求的目光看着吴金昌:“舅,你也这么不体谅我们的感情!”
吴金昌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我体谅你?你体谅过你妈没有?她含辛茹苦,把你抓养成人,供你吃穿,供你上学,你现在出息了,把过去二十多年的苦难都忘了?”
门外地赵蝶衣听见里面争吵的声音,侧耳细听了起来。
何艺兵还在和母亲、舅舅争辩:“不,舅舅,我没有忘,我只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
吴金芳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额头:“这孩子现在变得,实在让人没办法!”
何艺兵:“妈,您别再这样,我心里难受得很,您别再这样了!妈!”
吴金芳:“我说过了,我管不了你,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何艺兵含着眼泪:“妈!”
吴金昌:“艺兵,你到底要把你妈气成什么样子你才心甘?”
何艺兵没有顾及吴金昌,他劝着吴金芳:“妈,你不要再伤心了!”
何艺兵跪在了吴金芳跟前。
吴金昌:“艺兵呀,我可告诉你,你要找什么样的对象是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如果因为这事,要是把你妈气出什么毛病来了,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何艺兵站起来:“舅,妈,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我尊敬你们,可你们不能这样以长辈的身份来压我!”
吴金昌:“谁压你了?你都把你妈气成这样,还说我们以长辈的身份压你!你怎么这样说话?”
何艺兵又跪下劝吴金芳:“妈,求求你,别再这样了!”
吴金芳只顾着擦眼泪。
吴金昌:“姐,你别伤心,那个赵蝶衣现在在哪里,让我去见见她,看看到底是哪儿来的狐狸精把艺兵迷成这个样子?”
门外的赵蝶衣听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屋内还在争吵。
何艺兵站起来:“舅,你不能这样说蝶衣!她是个很纯情的姑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吴金昌:“我就要这样说她!我不但要这样说她,我还要到她家里去,告诉她的父母,让他们也好好管教管教他们的女儿!让他们的女儿以后再也不要来勾引别人的小伙子!”
赵蝶衣越听越伤心,她哭着想要跑开。一转身,不小心将靠在旁边的晾衣撑棍撞倒。她没有去管,快步向文化局大门口跑去。
听到响声和脚步声,何艺兵、吴金芳和吴金昌都惊异地向屋门看去。
吴金昌:“谁?”
何艺兵:“蝶衣!”
何艺兵迅速跑出门来,看见前方楼角处闪过赵蝶衣的身影,他飞快地追了上去。
马路上。赵蝶衣在前边跑,何艺兵在后面追。
跑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赵蝶衣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何艺兵追上了赵蝶衣。
赵蝶衣满面泪水,她没有去看何艺兵,只是伤心地哭着。
何艺兵走到赵蝶衣对面,双手抚住赵蝶衣的肩膀:“蝶衣,别哭了!”
赵蝶衣还在哭。
何艺兵帮她擦了一下眼泪:“不哭!”
赵蝶衣一头扑进何艺兵怀里:“艺兵,我想回家!”
两人搂在一起,伤心地哭着。
赵蝶衣:“我这是第二次登你们何家的门,没想到登你们何家的门这么难!登一次你们何家的门,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何艺兵:“蝶衣,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内心真不是滋味!”
赵蝶衣:“每登一次你们何家的门,我就会被苦水淹没一次。这满腹的苦水,淹没了我们多年来相亲相爱的甜蜜,淹没了我们真情相悦的欢笑。看来,你们何家的门,我今生今世是进不了的!”
何艺兵:“我也没有想到,我们真心相爱,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磨难。我感觉我好像跟我的家人一下子生疏了起来。他们总是以长辈的身份,居高临下,出言如山。他们的话对我来说,不是语重心长的开导,而是满怀抱怨的责斥。”
赵蝶衣:“他们对你是斥责,对我甚至是侮辱!我……我怎么能忍受得了呢?”
何艺兵:“是我想要争得他们的谅解,还是他们想要争得我的谅解?到底是家里人刻薄,还是我自己不孝?究竟是他们关爱后辈,还是我们当局者迷?还能不能再和他们坐在一起谈论我们的事情呢?我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答案!”
两人转面相视。
赵蝶衣:“艺兵,我不想这种痛苦在继续蔓延下去!”
何艺兵:“蝶衣,你在想什么?”
赵蝶衣:“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也看到了,这种痛苦,现在伤害的不只是你我,还有你的父母家人和我的父母家人,我不想再看到这种局面,也实在不愿意让这种痛苦在继续蔓延下去!”
何艺兵:“你是说……”
赵蝶衣伸手捂住何艺兵的嘴:“好了,不用再说了!”
何艺兵:“可是蝶衣,我怎么能就此放弃那铭彻肺腑的爱情呢?我哪来的勇气对我苦苦追寻多年的心爱之人说声再见呢?蝶衣,你是我今生今世割舍不去的真爱!”
赵蝶衣:“艺兵,我们的年轻时代,注定有此一劫!这可能就是命运!”
何艺兵:“我不甘心的!蝶衣!我不甘心的!”
何艺兵将赵蝶衣揽入怀里,久久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