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蝶衣从西山县城回到双桥镇以后,把自己跟何艺兵在何艺兵家里,与何艺兵父母的谈话内容,如实地告诉自己的家人。赵志坚跟孔淑英完全明白了何家人对何艺兵跟他们女儿婚事的态度,商议之后,他们决定为女儿重新寻找幸福。
赵志坚问孔淑英:“这几天你有没有再跟蝶衣谈谈?”
孔淑英:“孩子心里难受,我能说些什么?”
赵志坚:“你是当妈的,跟女儿好说一些,问问她跟艺兵的事到底打算怎么办?”
孔淑英流出了眼泪:“我每次一问,蝶衣就哭,哭得那么伤心,我想还是不问的好!”
赵志坚:“女孩子家年龄越来越大了,婚事不能耽搁的。艺兵家里人要是实在不同意这门亲事,咱们就得给孩子赶快重新寻个人家,重新给她寻找幸福!”
孔淑英:“蝶衣说艺兵还在跟他家里人谈这事,想再等等!”
赵志坚:“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哟!去看看孩子吧!”
孔淑英走进赵蝶衣的房间,见赵蝶衣坐在床上织毛衣,一脸愁苦的表情,不禁又伤心地叹息了一声。
赵蝶衣:“妈!”
孔淑英坐到赵蝶衣跟前:“蝶衣,你跟艺兵的事,我和你爸商量过好几次了,既然艺兵家里人是那种态度,咱们是不是……”
赵蝶衣哭泣:“妈,你们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和艺兵就此分手?重新给我再找人家?不行的,妈,我这心里装的全是艺兵,我不能离开他!”
孔淑英也跟着哭泣:“蝶衣,妈明白你的心事,可你这样整天愁眉苦脸的,实在让人揪心!”
赵蝶衣:“妈,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让我再等些日子吧!”
孔淑英:“你说艺兵过完春节就来找你的,一转眼两个月都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赵蝶衣:“艺兵一定是在忙着做什么事情,他不会就这样扔下我的!我还想等下去!”
孔淑英:“等些日子也行,只是你可别太苦了自己!”
赵蝶衣:“妈,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我在新疆已经等了艺兵三年多,我不在乎再继续等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赵蝶衣来说,可真是一段难熬的日子。在图兰河畔的三年时间里,她已经饱受了相思的煎熬。现在,等待的焦躁,又开始不分昼夜的折磨她。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全家人都时刻怀着等待的心情,一直生活在等待的气氛之中。
每天,赵蝶衣除了勤快地料理家务之外,还要尽力完成好一个庄稼人所要承担的一切劳动任务。一有空闲时间,她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春节前她跟何艺兵在西山县城买的毛线,为何艺兵编织毛衣。她把自己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万端思绪,和对心上人绵绵不尽地浓情爱意,都源源不断地印在一行一行的针脚之上。
赵蝶衣用了三天三夜的功夫将毛衣织成了,她实在难耐对何艺兵的思念之情,决定去何艺兵那里看看情况。
赵蝶衣:“妈,我想去艺兵那儿一趟!”
孔淑英:“西山县城?去他家里?”
赵蝶衣:“去艺兵学校。”
孔淑英:“去干什么?”
赵蝶衣:“艺兵说好过完春节就来找我的,到现在都没有来,我很想见见他!”
孔淑英:“艺兵没有来找你,或许是他家里人不让他来找你,也可能是艺兵已经改变了主意,放弃了你俩的事,你还去找他?”
赵蝶衣:“不,妈,艺兵是不会轻易放弃我俩的事的,他没有来找我,一定是他在忙什么事,也可能是他还在和他家里人谈我们的事,我实在想见见他,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孔淑英:“要去就去吧!看你一天没精打采的样子,我和你爸心里实在堵得慌!”
赵蝶衣:“妈,你不用着急,也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处理好我和艺兵的事情的!”
孔淑英满脸忧郁的表情:“这种事情,这种时候,我能不着急,能不担心嘛!”
赵蝶衣泪水涌入眼眶:“妈!”
赵蝶衣慢慢把头拥入孔淑英的怀里。
何艺兵此时的等待,似乎比赵蝶衣更为难熬。看到赵蝶衣,何艺兵顿时又抛开了招调工作的烦恼。他说:“蝶衣,你怎么自己来了,我准备过几天去你家里的!”
赵蝶衣眼含热泪:“艺兵,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嘛!”
何艺兵:“蝶衣,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因为忙招聘的事而忽略了对你的关心!让你受委屈了!蝶衣!”
赵蝶衣:“我天天都在等,天天都在盼,等着你去找我,盼着你的出现,可你就是不来!”
何艺兵:“我知道,蝶衣,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在等,我等待着迷绕在我妈心头的那股沉雾赶快消散,等待着我家里人在咱俩事情上的思想态度能有所转变,等待着招聘工作的结果能早点见出分晓,还等待着我们校长对我招聘的事能顺利地打开绿灯……我总想等这一切都有了结论以后再去找你,可谁知……”
赵蝶衣:“艺兵,你别说了,这些我心里都明白,事实上你心里比我还要苦,我没有责怪你,只是心里太想你了!”
赵蝶衣把身子靠向何艺兵。
何艺兵:“蝶衣……”
何艺兵爱怜地抚摸着赵蝶衣的头。
何艺兵:“蝶衣,我告诉你不要着急的!有些事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凡事我们都多往好处想一想,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赵蝶衣还在抽泣着:“不只是我急,我爸我妈整天催着我说,看你家里人的态度,估计咱们的事没有希望,他们要给我重新寻找人家!”
何艺兵心里一惊:“你答应了?”
赵蝶衣双眼含泪,再次扑到何艺兵的怀里,喃喃地说:“我……在等你,艺兵,我……不想失去你……”
片刻拥抱之后,赵蝶衣抬起头来:“我把你的毛衣织好了。”
何艺兵:“家里事多,那么忙,你急着织什么呀?我又不急等着穿它!”
赵蝶衣又开始哽咽起来:“艺兵,咱俩的事,一直没有进展,我心里憋得慌!我闲不住!我只有给自己把事情安排得满满的,时间还能好打发一点。要不然,我会急得受不了的!”
赵蝶衣从背包里取出织好的毛衣:“试试吧!”
何艺兵:“不用了,一看都很合身的!”
赵蝶衣:“还是试试吧!每一个针脚上,都有我绵绵不尽的浓情爱意!”
何艺兵紧紧地搂住赵蝶衣:“听话,别再这样委屈自己了!”
赵蝶衣:“艺兵,我没有办法!在图兰河边的那些日子里,思念的滋味我已经尝透,如今,等待的焦躁,又开始不分昼夜地折磨我,甚至因为咱俩的事情,我们全家人都时刻怀着等待的心情,一直生活在等待的气氛之中。”
何艺兵看着满眼泪花的赵蝶衣,轻轻地抹着赵蝶衣脸上的泪痕:“蝶衣,我对不起你!是我把思念的痛苦和等待的折磨全都留给了你,让你一个人来承受这份酸苦!”
赵蝶衣:“这些日子以来,我象一只受伤的小鸟,孤独无助地呻吟,祈祷,艺兵,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冲破迷雾,拨开乌云,才能看到美丽的彩虹?”
何艺兵:“蝶衣,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能为我们的爱情筑好温馨的巢穴,不能为心爱的人遮挡生活的风风雨雨?我……”
赵蝶衣伸手捂住何艺兵的嘴,泪水地滚着,将头靠向何艺兵的胸前……
曹大彬来到何艺兵的宿舍里,认识赵蝶衣之后,相互打了招呼,就直入正题,说:“艺兵,你知道不?听说上午县公安局派人来咱们学校了?”
何艺兵急切地问:“是不是来对咱俩进行政审?”
曹大彬说:“我想肯定是,你知不知道他们政审的程序?”
何艺兵说:“不太清楚,会不会是查看查看咱们的个人档案!”
曹大彬说:“哪儿呀?他们去到梁校长那里了解情况去了。”
何艺兵似有所悟,说:“噢,你是说梁校长会坏咱俩的事?”
曹大彬说:“我想肯定是。他们政审完以后,没呆多久,就走了。我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何艺兵说:“我想不一定,梁校长虽然当着咱俩的面,说得挺严肃,但真正到关键时候,我想他不会昧着良心做事!”
曹大彬说:“哎呀,艺兵,你太天真了,把人都想得那么好,你知道中午吃饭我去饭堂时,听到了什么?”
“听到什么?”何艺兵又着急起来。
曹大彬说:“当我走到饭堂门口时,隐约听见了梁校长的一句话,他说,‘只要我当校长,那俩小子谁也别想走!’等我进了饭堂的门,看见梁校长跟几个老师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见我进去了,就不再说话了。我想他肯定是说咱俩的事,你说呢?”
何艺兵说:“噢,怪不得他对咱俩的事情,态度一直很硬!也许他压根儿就没安好心!”
曹大彬说:“艺兵,你爸在县城工作,看能不能找个熟人,打听打听情况,怎么样?”
何艺兵说:“我问过我爸,他说他在公检法部门根本就没有熟人,要不,我也不会等到现在!”
曹大彬长叹了一声,说:“唉,要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咱们都会很后悔、很难受的!”
何艺兵想了想:“我明天回家再问问我爸,看看还能不能想点儿别的什么办法。”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何艺兵这次改变前途命运的机会,终究还是毁在了自己一向敬重的领导——梁权韪校长的手里。
第二天下午,何艺兵在何尚文的带领下走进交警招调办公室。
教导员抬头:“你们是……”
何艺兵:“教导员,我是何艺兵。”
教导员明白过来:“噢。这位是……”
何尚文:“我叫何尚文,是何艺兵的父亲。”
教导员:“快请坐,快请坐!”
何尚文:“不用了,我们来只是想问问交警招聘的情况。”
教导员惋惜地:“唉,真可惜哟,小何!这次招聘交警你和你们学校那位曹大彬都没有录取上!”
何艺兵:“教导员,为什么?”
何尚文:“是呀,为什么?我儿子哪些方面不符合要求?”
教导员:“我们很欣赏何艺兵和曹大彬这两位年轻人,希望你能调他们到交警队来工作!可他们梁校长说学校的工作离不开他们两个。还说他一开始就不同意何艺兵和曹大彬来参加招聘和体检,他们非得要来。这样目无领导的人,就算是公安局发了调令,他也不会签字同意放人的!梁校长不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何艺兵气愤地咬了咬牙:“我们梁校长真是那样说的?”
教导员:“是呀,你们俩校长那人脾气还倔得很!”
何尚文看看何艺兵,见何艺兵又生气又着急,又看着教导员:“教导员同志,你看这件事现在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教导员:“来不及了,我们已经把调令都发下去了。”
何艺兵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何家父子回到家里,垂头丧气地闷坐在沙发上。何艺兵突然站起来走向何尚文:“爸,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实在想离开学校!”
何尚文:“艺兵,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说我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吴金芳:“咱们家这几年是怎么了?干什么事都不顺利,干什么事都落空,什么事都让人失望!先几年是艺兵考学,后又是艺兵的婚事,现在艺兵调工作又这样!”
何尚文:“行了行了,你在不要说了,家里有几分运气都让你给说跑了!”
何艺兵:“妈,你也赶快帮我想办法呀!……”
吴金芳一咬牙:“算了,艺兵,工作调不了就调不了,你就继续呆在学校吧!按照我的想法,我还真不希望你到交警队去呢,整天站在十字路口,风吹日晒,霜打雨淋,还免不了和那些车匪路霸磕牙拌嘴,我操的心才多呢!”
何艺兵不耐烦地神情:“妈!——你别再说了!”
得知这一情况之后,曹大彬气愤地瞪大眼睛说:“看,我早就说梁权韪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总是对他抱什么幻想!现在一切都完了”
何艺兵也激动起来:“我想他好歹是咱们的上司,说不放人也只是口头上说说,没想到他真这么做了!”
何艺兵沉默了片刻:“大彬,你不知道,我多么想给自己换一份工作!多么希望这次招聘能够成功!”
曹大彬:“我曹大彬何尝不是一样啊!不希望成功,咱们还费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何艺兵咬牙:“梁权韪,你这个狗东西!你为什么这样害我?”曹大彬一拉何艺兵:“走,咱们找梁权韪讲理去!”
何艺兵犹豫:“现在去找他还有什么用呢?”
曹大彬:“你不能遇事这么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我们要学会反抗呀,艺兵!”
何艺兵傻傻地摇头自语:“反正是没有用了!”
曹大彬松开何艺兵的胳膊,万分失望地自语起来:“梁权韪,你个死老鬼!你个死老鬼!”
何艺兵突然挥拳砸在桌子上,呐喊起来:“梁权韪,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曹大彬转身走到办公桌旁,他从办公桌地下抽出两张报纸,又转身走到垃圾桶跟前,掏出打火机,报纸呼呼地燃烧了起来。
何艺兵猛地回过神来,他走向曹大彬:“大彬,你干什么?”
曹大彬:“我给梁权韪提前烧化几张阴钞!”
报纸少得更旺,火焰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