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华山又渐渐地呈现出一片橙红菊绿的颜色,花园里也悄悄地变成一派花落叶残的景象。大雁又开始南飞,候鸟也相继返程。大自然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男生宿舍的楼道里,时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音乐: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你,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我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你一言你一语都叫我回忆,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我又想起你,总是不能忘记你……
优美动听的歌声,每每使何艺兵久久回味着今年在西山县城度过的暑假生活,回忆着赵蝶衣那源源不断、情意绵绵的来信,回味着每次接到信时那欢欣美好的心情。新学期以来,他感到不再孤独,不再忧伤,不再寂寞,不再彷徨。然而,中秋节的日益临近,又使他对远方恋人的思念之情,悄然丛生。他不敢想象,当别人都合家团聚、共赏明月,欢度良宵美景的时候,自己绵长的思念,将遣向何方?是啊,连赵蝶衣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重归关中,回到家乡。迢迢千里,前去探望,那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只有凭借信笺,鸿雁传情。
何艺兵在信中还告诉赵蝶衣,他将于中秋节的晚上,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今晚八点半》节目里,为她点播一首歌曲,那首他们曾经在沙川河畔一起高唱过的《敖包相会》,并一再叮咛她,别忘了到时候收听。这也许是何艺兵聊慰心怀、寄托思念的唯一方式。
如弓的上弦月在渐渐地拉满,又终于象冰轮一样挂在中秋的夜空,皎洁明亮,当空普照。宿舍楼前的那片空地,好似沉浸在一汪清水之中。
何艺兵已经请求过徐向东几次了,说要在中秋之夜借用他的“宝石花”牌收录机,今晚他又向徐向东开口了。当徐向东得知何艺兵的真正用意时,就告诉他说:“不用借,今晚我也不出去,咱们一起听听,看看广播电台的工作人员,能不能满足你的心愿。”
谭秀民对刘静波说:“那好,咱们都不出去了,听完广播,咱们再来玩‘捉猪’,行不行?”又对徐向东说,“上回你不是说,改天要赢回你的饭票嘛?今晚咱们再来玩‘捉猪’,怎么样?”
徐向东一边把收录机摆弄好,插上电源,一边说:“别嚣张,等一会儿听完收音机,看我跟艺兵怎么收拾你俩!”
为了不让他们的谈话打扰自己听收录机,何艺兵说:“向东,别说了,今天我一定慎重出牌,不会再象上次失误那么多了。”
徐向东说:“好,那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大家都不再说话,一边看书,一边听着收音机。
《今晚八点半》节目开始了,几个人静静地听着节目预告。收录机里传出主持人铁成和葛兰熟悉的声音。当听到在听众点播的歌曲里,安排播放《敖包相会》的时候,何艺兵难捺心头的激动和喜悦,心想:赵蝶衣此刻一定也守在收音机旁,静静地聆听着,她此刻也一定象我一样激动和喜悦。感谢电台的工作人员,把相距千里的我们的心,连在一起,把相思已久的我们的情,融为一体。牢记这使人心动、令人难忘的夜晚,让这美妙的感受,永贮心灵深处吧!
徐向东也不觉激动起来:“艺兵,还真有你的!”
谭秀民说:“还行,没让咱们白等。”
何艺兵对徐向东说:“向东,找个磁带,把它录下来吧!”
徐向东说:“没问题,录好送给你。”说着便在桌上的抽屉翻找了一下,拿出一盘磁带,看了一看,放进录音机里。
歌曲点播是和其它曲艺节目穿插播放的,在相声大师侯宝林和师胜杰合说的一段相声之后,又传出了主持人葛兰亲切的声音:“成都的李长忍和女友,南京的计新华和女友,西安的何艺兵和女友,下面请你们欣赏歌曲《敖包相会》。”何艺兵看了一下徐向东,徐向东迅速按下了收录机的按扭,紧接着,收录机里便传出了那熟悉优美的旋律和歌声……顿时,何艺兵似乎又回到了沙川河畔,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纵情引吭高歌,赵蝶衣放声歌唱的情景……
大家正听得起兴,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当那优美动听的歌声逐渐消失的时候,外面的吵闹声也越来越大。徐向东又按动收录机的按扭,停止了录音,他对大家说:“走,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于是,大家都出了203宿舍。
楼道里,已经有不少人都出来了。吵闹声从不远处的225宿舍门口传来。同学们没有向吵闹的地方聚拢,惊疑地站在楼道里,听着乱嘈嘈的吵闹声,把目光投向225宿舍。
何艺兵跟徐向东往225宿舍那边走了走,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女同学,掺扶着一个并非学生模样的姑娘,她们好象在劝架。
一个女同学说:“不要吵,有话好好说!”
另一个女同学说:“算了吧,再吵也没用!”
那姑娘十分激动,冲着225宿舍里说:“张明亮,我这么远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你有没有良心?”
住在225宿舍里的张明亮,是中文系三年级的学生,他走到宿舍门口,对那位姑娘说:“你声音小点,有话进来慢慢说!”
谁知那姑娘却越发抬高了嗓门:“我就不进去,让你的同学都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你整天对我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要永远跟我好,现在上了两年大学,你就变心了,看不上我了,怕我拖了你的后腿。你不过就上了个师范学院,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你有多大能耐,谁稀罕你?”
张明亮气愤至极,大吼道:“疯子!变态!”
那姑娘也跟着大吼起来:“谁疯子?谁变态?你疯子!你变态!你这个陈世美!”
“滚,快滚!有多远滚多远!滚——!”张明亮一边大吼,一边转身进了宿舍,只听得“哐”的一声,门被死死地关上了。
那姑娘奋力挣脱掺着她的两个女同学,朝225宿舍门上踹了两脚,边哭边骂:“张明亮,你个王八旦!你不得好死!”
那两个女同学又上前去阻止了一阵,然后,连掺带拉,把那姑娘扶着往楼下走。那姑娘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不干不净地叫骂。
楼道里的同学都回宿舍里去了,何艺兵和他的舍友们,也回到了203房里。
《今晚八点半》节目早已结束,宿舍里先前那激动喜悦的气氛和大家愉快欢欣的心情,也已经荡然无存,舍友们还在低声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徐向东叹了一口气,说:“唉,张明亮也是的,怎么能搞成那个样子?”
谭秀民说:“叫我说呀,那女孩也不知趣,谈恋爱是两厢情愿的事,人家张明亮既然不想再跟你好了,你又何必纠缠人家?还大老远的,从乡下跑到这里来,到人家宿舍里闹事。要是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何艺兵说:“女孩子嘛,可能都比较痴情吧!那也难怪。”
刘静波也跟着说:“就是,要不怎么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呢?”
谭秀民又笑着对徐向东说:“哎,徐向东,你将来不会不要韩养花吧?当心韩养花也去找你的事。”
徐向东瞪了谭秀民一眼,说:“去你的,说的狗屁话!”
何艺兵也笑了,说:“咱们向东就不是那号人。”
说完,何艺兵走到窗户跟前,看了看空中那明朗依旧的圆月,心想:明月呀明月,你是否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否看到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舍友们都开始收拾睡觉了,何艺兵依然站立在窗前,他又想起了与自己长久分离的赵蝶衣,此时,千里之外的她,一定也在对着明月,思念她心中的何艺兵。
面对深邃宁静的夜空,望着明朗皎洁的圆月,何艺兵仿佛看见了桂花树下的吴刚,在挥动着锋芒闪亮的折桂斧,月宫中的嫦娥,在舞动着轻盈绵长的五彩练,玉兔在天庭里自由自在地来回奔跑……
何艺兵轻轻地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充满相思又充满欢乐的八月十五就这样过去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何艺兵依然沉浸在一种难以说出的幸福之中。他一边用衣架挂着洗完的衣裳,一边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哼小曲。
徐向东放下耳机:“哎,艺兵,你怎么又洗衣服了?不是昨天刚洗过吗?”
何艺兵:“洗衣服还有什么时间规定呀,脏了就洗嘛。”
徐向东见何艺兵从盆里拿出一件内裤往衣架上挂,淘气地看着何艺兵:“噢,我知道了,艺兵,是不是你昨天又倒霉了?”
何艺兵猛一回头:“你胡说什么?谁倒霉了?”
徐向东调皮地:“没有?没有你怎么昨天洗内裤,今天又洗内裤?准是你昨天又那样了!”
何艺兵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能说是倒霉?那才证明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徐向东笑了:“看看看,还说不是?人家女孩子一个月才倒一次霉,你一个周就倒了两次霉了?是不是因为想你那个赵蝶衣才那样的?”
何艺兵故作惊讶地说:“哎,我说向东,你怎么知道女孩子一个月倒一次霉?”
徐向东笑了起来:“呵呵,我不光知道女孩子一个月倒霉一次,还知道她们每次一倒霉就是好几天?”
何艺兵淘气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哎呀,徐向东,是不是韩养花告诉你的?”
徐向东:“这还用她告诉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何艺兵十分诧异地看着徐向东:“书上写的?什么书上写的?你最近看的什么书?”
徐向东将手挡在腮边,压低嗓门说:“美国的新潮小说《桃花梦》。”
何艺兵明白过来,他故作正经地说:“那种书你也看?”
徐向东一歪脖子:“别人都看,我怎么不看?哎,你想不想看?”
何艺兵抛开羞涩的神情问:“书在哪儿?”
徐向东:“别人拿去看了,他说明天就还我。等他一还给还我,我就给你看,咱连谁跟谁呀,是不是?”
何艺兵满意地笑了笑,佯装不经意地说:“那好吧,明天你拿给我看看!”他挪了一下脸盆,挂好衣服。
《桃花梦》是美国新近流行的一本新潮小说。当何艺兵从徐向东手里拿到这本书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地石椅上看起来。尽管他生怕被人看见,但终究还是被从花园旁的路边经过谭秀民和刘静波看见了。
刘静波拉住谭秀民,伸手指了指花园边的何艺兵说:“哎哎,你看,那不是何艺兵?”
谭秀民顺着刘静波手指的方向看去:“嗯,真是他,走,过去看看,看看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刘静波和谭秀民蹑手蹑脚地从何艺兵身后走近他,已经被书中情节迷住的何艺兵哪里会发觉。
谭秀民猛地上去伸手蒙住何艺兵的眼睛,何艺兵下了一跳,他慌忙收起书,不等他反应过来,刘静波已经抢走了书。
何艺兵慌忙起来反抗,谭秀民松开手:“干什么这么用功?你是考北大还是考清华?”
刘静波笑着说:“艺兵是想考研究生吧。”
何艺兵向刘静波伸手讨书:“考个狗屁!快还给我!静波,快还给我!”
刘静波侧身躲闪的同时,看了看书皮,喊道:“哈哈,《桃花梦》。”
谭秀民也大声说:“真是《桃花梦》?拿来我也看看!”
谭秀民走向刘静波要书。
何艺兵急忙伸手去抢书:“快拿来!我借别人的,人家催着要呢!你们快还给我!”
谭秀民从刘静波手里抢过了书,何艺兵想要抢回来。谭秀民将拿书的手伸向一边:“你答应不答应?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拿走了!”
何艺兵没办法,只好说:“好好好,我明天给你,那你明晚一定要还我!我不能让人家说我不讲信用!”
谭秀民:“只要你讲信用,我就放心了,明天给我!”
何艺兵:“我何艺兵什么时候说话没算过数?”
谭秀民把书还给了何艺兵,回头对刘静波说:“静波,你放心,只要我有机会看,你就有机会看,咱们走!”说罢,两人便离开了。
何艺兵丧气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唉!真是的!怎么偏偏让他们给看见了!”
尽管时光已经匆匆地过去了一年多,但田明巧蒙在心头地那种被何艺兵欺骗了感情的阴影,却迟迟不肯散去。
韩养花不止一次地劝说过田明巧:“明巧,你不应该跟何艺兵太较真了,你们之间可能是一场误会!”
田明巧就是听不进去:“误会?养花,你根本就不了解何艺兵,他是个伪君子!”
韩养花:“真有这么严重吗?”
田明巧:“你不知道,当我看到赵蝶衣给他的来信时,我心里有多么痛苦!我怎么能原谅欺骗我感情的人?”
韩养花再次劝解她说:“何艺兵给人的感觉满真诚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欺骗你!”
田明巧更加果断地说:“我就说他品质不好嘛。”
韩养花:“可是现在,我看你们平日里见了面相互之间都很尴尬,又不说话,又不好面对对方,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田明巧不以为然地说:“谁愿意这样呀?可我就是不能原谅他!我现在不能原谅他,将来、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
韩养花:“那又何必呢?大家是同学,以前关系又那么好!”
田明巧十分扫兴地摇了摇手说:“好了好了,别再提他了!一提起他我就一肚子的气愤!”
这天晚上,何艺兵没有在宿舍。徐向东听了一会儿歌曲,感觉有点无聊,便提议说:“秀民,静波,咱们是不是搞个小联欢?”
谭秀民很赞成地说:“好么,向东,你有收录机,咱们可以跟着收录机卡拉ok,或者咱们打扑克牌也行!”
刘静波:“秀民,要再打牌,我还跟你一伙儿!”
谭秀民:“那当然了,上次咱们合作得真愉快!”
徐向东埋怨起来:“上次都怪艺兵不用心出牌,害得我也输了那么多饭票!今天,你们就别再想美事了!”
谭秀民左右看了一下,说:“哎,艺兵呢,怎么不见他人?向东,你知道艺兵去哪儿了?”
不等徐向东说话,何艺兵推门进来了。
徐向东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哟,艺兵,陕西地方就是斜,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们正说你呢。”
何艺兵也笑着说:“我就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会拿我寻开心,说去吧,哥们儿不在乎!”
谭秀民:“看你,艺兵,我们也没说你什么坏话,就说你扑克牌打得好,想今天再向你学习学习!”
何艺兵:“看看看,我没说错吧,你这算是什么人嘛?得了便宜还卖乖!”
谭秀民把头向何艺兵跟前凑了凑,说:“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钻到什么地方想念你的那个赵蝶衣去了?”
何艺兵:“对呀,不能光让人家想我,对不对?”
徐向东:“跟你是哥们儿才这样,要不谁还懒得说你!”
谭秀民忽然想起了小说《桃花梦》,便问何艺兵:“噢,对了,艺兵,你答应我的东西呢?现在给我!”
何艺兵一摸脑袋:“哎呀,差点儿给忘了,在教室的桌兜里,我这就去拿给你!”说着就转身要走。
谭秀民又催促了一句:“快点儿,啊,我们几个人还等着你打扑克牌呢!”
何艺兵出了宿舍门以后,谭秀民看了看刘静波,诡秘地笑了起来。
徐向东莫名其妙地问:“什么东西?”
谭秀民还在诡秘地笑着:“没什么,没什么,让他去拿吧。”
何艺兵走进教室,径直到自己的座位上。
何艺兵拿出钥匙,准备开桌兜,却发现桌兜是开着的。他自言自语起来:“哎呀,我的桌兜怎么忘记上锁了?”
何艺兵左手揭开盖面,右手在桌兜里翻找起来。找了一阵,没有找见,他放下盖面,片刻,他又揭开盖面找了起来,到底还是没有找见。他又放下盖面,自言自语:“明明是放在这里的!”
何艺兵正在焦急,余和平走进教室:“何艺兵,李老师叫你到他办公室里去一趟!”
何艺兵诧异地回头看着余和平,问:“李老师叫我?你知道什么事吗?”
余和平煞怀心事地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何艺兵站起来:“好,我这就去。”
何艺兵快步向李志强老师的办公室走着,却发现余和平跟着自己,便回头说:“余和平,你跟着我干什么?”
余和平面带愧色:“艺兵,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何艺兵大为不解地问:“你说什么?余和平,你害了我?你怎么害了我?”
余和平坦白地说:“艺兵,其实李老师找你是因为那本《桃花梦》的书在他那里。”
何艺兵着急起来:“《桃花梦》?《桃花梦》怎么了?《桃花梦》怎么会跑到李老师的手里去呢?”
余和平抱歉地说:“放学后,大家都去吃饭了,我发现你桌兜没有锁上……想帮你锁好桌兜,又看见了《桃花梦》,就拿上看了一会儿,谁知……唉……”
何艺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余和平接着说:“我正看着的时候,不小心让谭秀民给抢走了。我就追着他要,可他就是不还给我!我就在教室里追了起来,眼看就要追上了,谁知他却把书扔给了刘静波。刘静波那个笨蛋没有接住书,书掉在了教室门口的地上,正好让李老师给撞上了。李老师刚才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我实在没办法,才把你供出去的!”
何艺兵生气地说:“余和平,你气死我了!”
余和平很尴尬地说:“艺兵,我真没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
何艺兵不觉为难起来:“余和平呀余和平,我现在去了,你让我怎么对李老师说呢?”
余和平说:“艺兵,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也不用再逃避,你先去跟李老师认错,只要我们态度诚恳,我想李老师也会原谅我们的。”
“唉……”何艺兵丧气地扭头走了。
何艺兵来到李志强办公室里,见李志强的态度十分严肃:“何艺兵,你这书是从哪能来的?”
何艺兵支支唔唔地说:“我……从徐向东手里借来的。”
李志强:“何艺兵?你们怎么能看这种书呢?”
何艺兵胡乱推脱起来:“我也不知道书里面都是什么内容,徐向东拿的,我就想着看看……你不是说我们学中文的,要多看书嘛!”
李志强:“嗬,还蛮有理的,责任都归到我头上来了。不错,我是鼓励你们要多看书,可这种淫秽下流的黄色书籍,社会上是明令禁止的。你们都是大学生,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何艺兵:“李老师,我不看了,你现在把书给我,我马上还给徐向东,让他还给人家。”
李志强:“你们正是长身体、学知识的时候,这种书对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它只能腐蚀你们的思想,毒害你们的灵魂,你知道不?”
何艺兵点点头:“李老师,我知道错了!”
李志强:“这事要让学校知道了,就算不开除你们,也要给你们处分的!”
何艺兵:“李老师,你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看这类书了!”
李志强:“你去对余和平说,你们每人先写一份检查,好好认识认识,还有徐向东,也写检查!记住了没有?”
何艺兵:“记住了!李老师,你把书还给我们吧!”
李老师:“你还没看够是不是?书,我就没收了!”
何艺兵又无可奈何地回到宿舍。等他把事情的经过讲完,徐向东想发怒都已经没有精力了,他扑通一声躺到床上:“哎呀,何艺兵呀何艺兵,这回你可把我徐向东害惨了!”
谭秀民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咱们还是赶快把检查写好,争取李老师的宽大处理吧!”
何艺兵:“都怪余和平!不,都怪你,谭秀民!”
谭秀民:“怪我什么?事情又不是我去向李老师告发的!”
何艺兵:“你本来就没安好心!明知道书已经让李老师拿走了,也不早点儿说,大家好想想办法,还让我到教室里去拿书!你这不存心整我吗?”
谭秀民:“我想李老师批评批评余和平就完事了,谁知道他砍树连根挖,还连累了这么多人!”
徐向东:“谭秀民,既然这样,你来帮我写检查吧!”
谭秀民:“哼,我才不帮你写呢,有好书你都不先给我看,给何艺兵看,现在想起我来了!让何艺兵帮你写吧!”
徐向东:“好好好,让你嘴硬,一会儿我写完检查再跟你算账!”
大家开始写检查。徐向东抓耳挠腮,何艺兵啃咬笔杆,谭秀民重重地啧着舌头。
刘大夫在给刘悦婷买好户口以后,又开始忙着托人为刘悦婷找工作。刘悦婷的母亲一有空就催促起来“她爸,你给悦婷安排工作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刘大夫:“还没有办好,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刘婶:“最近你有没有再去找过朱厂长?”
刘大夫:“老孙正在抓紧办着呢,我想明天再给老孙拿一些钱过去,顺便催一催他。”
刘婶:“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了,还要给他钱?”
刘大夫:“你懂什么?现如今着社会,办什么事不花钱能行?何况给孩子安排工作这么大的事!”
刘婶:“我是说,老孙那人能靠得住吗?”
刘大夫:“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他找的是朱夏雄厂长,拿了咱们那么多钱,想他们也不会昧良心。”
刘婶:“只要悦婷的工作能安排好,再花一些钱就再花一些钱吧。”
刘大夫:“你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准备一下,我明天就给老孙送过去!”
刘婶点头:“嗯,我这就去!”
刘大夫所托为女儿安排工作的人是西山县印刷厂的厂长朱夏雄。
一切是通过他的老朋友孙孝仁来代劳的。孙孝仁同时也为自己的女儿孙林霞设计着像刘大夫为刘悦婷设计的相同的人生之路。
孙孝仁把钱交给朱夏雄,毕恭毕敬地说:“朱厂长,那这两个孩子的事就拜托你了!”
朱夏雄起身相送:“放心吧,这都是我权限以内的事,我尽快安排,让他们办理!”
孙孝仁:“那就多谢你了,朱厂长!”
朱夏雄:“好说好说!”
孙孝仁:“那你忙哦朱厂长!”
朱夏雄:“好,你走吧!”
送走孙孝仁,朱夏雄刚刚回到座位上,儿子朱成虎叼着烟进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朱夏雄一见儿子不成器的样子,便训斥道:“你看你,整天抽烟喝酒,像什么样子?”
朱成虎:“爸,我都给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在厂里给我弄个领导做做,你什么时候能答应我,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办好呀?”
朱夏雄:“你上班才几天,工作技术不懂,对厂里的情况也不熟悉,过一段时间再说!”
朱成虎:“那有什么?在印刷厂里,什么事还不是你说了算,你要是让我当上个领导,我还用得着去懂那些乱七八糟的技术?再说,厂里的情况我慢慢就会熟悉的。”
朱夏雄:“就你整天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还能当领导?你能当什么领导?”
朱成虎:“你就让我当装订车间的主任就行了,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朱夏雄:“你呀,还是赶快养一点正性吧!”
朱成虎满不在乎地说:“就知道说我,老爸是干部,我也应该有个干部子弟的样儿,对不对?”
朱夏雄:“我眼看着就要退休了,咱们朱家就守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以后再不能这么吊儿郎当的了,听见没有?”
朱成虎:“你也知道你快退休了,还不赶快让我当领导,等你退休了,我找谁去?”
朱成虎见朱夏雄再犹豫,顺势又说:“爸,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去找我妈!”
朱夏雄沉思之后,叹了一声:“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得知刘悦婷的工作有了眉目,刘大夫更加得意起来:“悦婷,梁子锋那小子最近有没有再来找过你?”
刘悦婷:“爸,我们把事情做得这么缺礼,他还能来找我吗?”
刘大夫:“不来就好,你就要到印刷厂去上班了,到了那里,就重新找一个在城里干工作的,我和你妈也就了了这份心事了!”
刘悦婷:“我在城里一个熟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工作干起来会怎么样,哪来的心思找对象?”
刘大夫:“你孝仁叔家的林霞跟你一块去那里上班,你们两个也算是个伴儿,你孝仁叔跟朱厂长又是老熟人,你能到印刷厂上班,可真是多亏了他了!”
刘悦婷:“林霞?她心眼那么多,我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刘大夫:“她心眼多你怕什么?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利害冲突。”
刘悦婷:“反正我不喜欢跟她来往。”
刘大夫:“这两天你就好好收拾准备一下,下礼拜一就去上班。”
刘大夫说完便出了门。刘悦婷想起自己从此就要和梁子锋永远的分手了,她伤心地抹了一把充满泪水的眼睛,痛苦不已:“子锋,我对不起你!”
刘悦婷就这样和自己的爱情匆匆而别,和自己心爱的梁子锋永远永远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