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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雁字忙归五

    “铃——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同学们都忙着起床了,整个男生宿舍楼,一下子忙乱了起来。开门声,闭门声,打水洗脸声,漱口刷牙声,响作一团。

    何艺兵看到同宿舍的人都起来了,才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他昨晚没有睡好。

    当男生宿舍楼里所有的同学都离开宿舍的时候,何艺兵才收拾完毕,他抱起昨晚整理好的书本,匆匆地向教室走去。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五一”节,学校计划组织开展学生球类运动比赛活动。平日里利用体育课时间,各系之间实行循环比赛,最后学校安排时间决赛。今天上午第三节课,篮球比赛将在中文系和化学系之间进行。中文系的同学群情振奋,大家都盼望着本系的运动员同学,在第一阶段的比赛中,能有良好的发挥。队员们个个摩拳擦掌,意气风发。队长徐向东,更是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第二节课刚下,大家就开始忙着准备。队长徐向东一边召集队员,一边让韩养花把女生的啦啦队,也召集起来。

    “艺兵,快点,到宿舍去换衣服!”徐向东对何艺兵说。

    何艺兵站了起来,说:“好,马上,让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离何艺兵不远的韩养花说:“何艺兵,你赶快去吧!我跟田明巧帮你收拾!”她又转身对田明巧说,“明巧,你给何艺兵把东西收拾一下,让他赶快跟徐向东到宿舍去换衣服!”

    田明巧答应道:“行!何艺兵,你先走吧,东西我帮你收拾。”

    徐向东又来催何艺兵说:“快走,有田明巧,你就放心吧!”

    何艺兵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东西,说:“那好,咱们走。”他又把桌兜上的钥匙递给田明巧,说,“你收拾好了,把桌兜锁上,这是钥匙。”说完,就和徐向东急急忙忙地向宿舍跑去。

    田明巧把自己的书本文具收拾完毕,走到何艺兵的桌子跟前,开始收拾何艺兵的书本文具。她把桌上的文具放进文具盒,又把书摞在一起,然后,她左手拿起文具盒,胳膊夹着书本,又用右手去揭桌兜上的盖面。

    就在田明巧要把书本和文具盒放进桌兜里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那本《燃烧吧,火鸟》。她把手里的东西都放进桌兜内,又拿起那本《燃烧吧,火鸟》,想大概翻一下。

    书被翻开了,田明巧首先看到的是赵蝶衣昨天的来信和照片。她下意识地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解放军新疆建设兵团中心医院。她又看了看照片上的人: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姑娘,甜甜地微笑着,她身后的背景上,有一个大门,很类似于师范学院的校门,大门旁边挂着一个醒目的白色木牌,上写“解放军新疆建设兵团中心医院”。

    田明巧想:面前这封信,莫非就是照片上的人寄给何艺兵的?这照片上的女孩子,跟何艺兵又是什么关系呢?一股不悦之情,顿时涌上她的心头。

    教室里的人,都已经去了篮球比赛场。韩养花出了教室,又返回到门口,大声说:“田明巧,大家都去操场了,你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呀?”

    田明巧慌忙答应了一句:“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快点,啊!”韩养花说罢,就向篮球场跑去了。

    此时的田明巧,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篮球比赛了。明知道不应当私自看别人的信件,但她还是抽出了信笺。是的,在她心里,也许早已经把何艺兵当自己的男朋友看待了。爱情是自私的,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自己的男朋友瞒着自己和别的女孩子密切交往呢?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感情受到别人的欺骗呢?

    尽管教室里只剩下田明巧一个人,但她还是心有余悸,生怕有人发现自己在偷看别人的信件。她悄悄地看着,看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从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颗一颗地滚出来。

    田明巧扶在桌子上,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乱响。平日里那个可爱可亲的何艺兵,突然间变得可恶可恨起来。与何艺兵在一起的情景,依稀可见,重现眼前。他们曾经一起爬山,一起逛街,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打球活动……这一切,在她心里,此时此刻,似乎都已经变成了极大的耻辱。她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讲意气、重感情的男朋友,也曾经想和他一起共度美好人生,还曾经憧憬过俩人以后的幸福生活……可她做梦也没想到,何艺兵竟然是这样的人。如果让班里的同学知道了,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去面对他们?想着想着,她越发觉得心里难受,索性蜷起双臂,将头埋起来,失声痛哭……

    一阵嘭嘭啪啪的脚步声和唧唧喳喳的谈笑声,由远而近。篮球比赛已经结束,同学们很快就要回到教室里来了。田明巧赶快坐起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极力想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眼看同学们就要走进教室了,田明巧慌忙地把信笺装进信封,又把信和照片一同夹进《燃烧吧,火鸟》之中,把书放进桌兜里,然后锁上桌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几个女同学进了教室,她们一看见田明巧,就说:“哎,田明巧,你怎么没去看篮球比赛?咱们系赢了,你知道不?”

    “何艺兵今天发挥得真不错,他还投了一个三分球呢!真可惜,田明巧没去看!”

    田明巧看着她们,没有说话,她想以笑来应对同学们的问话,却没有笑出来,嘴角只抽动了一下,样子十分难看。

    同学们陆续都回来了,教室里人一多,也再没有人去注意田明巧。

    何艺兵手提外衣,满脸是汗,走到田明巧跟前,说:“怎么样,今天的比赛,看着挺过瘾吧!”

    田明巧没有理他,只把钥匙递了过去。

    何艺兵这才发现,田明巧正板着脸孔,很不高兴,就又问:“怎么啦?”

    田明巧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何艺兵接过去的钥匙上。她声调不高但言语流利地说:“一会儿吃完饭,你在‘翠池’那儿等我,我有话问你。”说罢,就转身出了教室。

    何艺兵看着田明巧的背影,心里一阵茫然。

    吃过午饭以后,何艺兵如约来到“翠池”旁边,他看见田明巧已经站在那里了,就快步走了过去。

    “你今天怎么啦?”何艺兵见田明巧依然不高兴,首先开口问她。

    田明巧猛一扭头,看着何艺兵,开门见山地说:“何艺兵,我问你,赵蝶衣是你什么人?”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使何艺兵有点吃惊:田明巧怎么会突然问到赵蝶衣?赵蝶衣是昨天才来信的,田明巧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他想起来了:信是夹在《燃烧吧,火鸟》里的,自己昨晚整理书本,早上又把它带到了教室,打球前田明巧帮他收拾东西,一定是她看到了那封信。

    何艺兵不禁为自己的粗心懊悔起来,同时又想起了昨天那个痛苦的下午和难熬的夜晚,他本想找个适当的机会,主动和田明巧谈谈此事,向她把一切讲明,然后再听听她的意见,没想到……

    何艺兵有点心虚地说:“那是我高中同学……”

    不等何艺兵把话说完,田明巧就说:“同学?是你女朋友好不好?既然你有意跟她好,为什么还要跟我来往?何艺兵,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呀?你让我以后怎么去面对同学们?”她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很大。

    何艺兵见田明巧很激动,就放缓了语气,说:“明巧,你别生气,先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好了,你不要再花言巧语地来狡辩!我算是看清你了,怪不得你那样为贾宝玉的滥于色情、玩弄女性的行为开脱,原来你和他根本就是同类!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真诚可靠的人,没想到你这样低级、下流、无耻,玩弄别人的感情!”

    何艺兵看着田明巧,用手去拉她的手臂,他想再作解释。谁知田明巧却用力甩开了何艺兵的手,眼泪再次从她美丽的双眼中涌出……

    何艺兵又一次伸手去拉田明巧,说:“明巧,你好好听我解释……”

    田明巧再次打断了何艺兵的话,说:“我不想听你解释,信就在你的桌兜里,我看得一清二楚,还能有假?我不怪你,怪就怪我自己有眼无珠,有珠无水。你欣赏贾宝玉,他最终遁入空门,一无所获,你的下场比他也好不了多少!何艺兵,你就等着吧!”说完,她转过身,快步朝着女生宿舍跑去。

    “田明巧——田明巧——”何艺兵喊了两声,见田明巧没有回头,他十分惘然地望着田明巧的背影,久久地站在那里……

    生活中一些事情,是无法解释清楚的,有时候甚至会越解释越糟,就象用手去拭墨点,拭来拭去,只能使小小的黑点,越来越大。

    田明巧又是责骂,又是诅咒你,然而她并不知道,你所责骂的何艺兵,昨天晚上曾经忍受了怎样的思想煎熬?

    何艺兵痛苦地蹲下身来,挥拳砸在地上:何艺兵呀何艺兵,是谁让你双脚踩上两只船?是谁让你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道德败坏的感情骗子?是生活,还是你自己?生活啊生活,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田明巧一路哭泣着跑回宿舍,一头扑在床上痛哭起来。

    韩养花不明白怎么回事,她拉住田明巧的手臂问:“明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田明巧只顾着哭泣,根本不理韩养花。

    韩养花:“明巧,你别哭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田明巧坐起来:“养花,你说何艺兵怎么是那样的人?”

    韩养花:“何艺兵?何艺兵怎么了?”

    田明巧:“何艺兵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为什么还要欺骗我?”

    韩养花:“你说什么?明巧,你说的都是真的?”

    田明巧一边轻轻地点头,一边不停地哭泣。

    韩养花:“明巧,你别伤心!也许不是那么回事!”

    田明巧:“我……我……我亲眼……看到了……”

    韩养花:“明巧,你先别着急,事情会弄清楚的,我去问问徐向东,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明巧:“算了,不用了,我再也不想理何艺兵了!”

    田明巧还在哭。

    203宿舍里,何艺兵与徐向东各自静静地躺着。

    徐向东:“艺兵,你跟田明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艺兵没有说话。

    徐向东:“我听韩养花说,田明巧昨天哭了大半天,哭得特别伤心!是不是你伤人家的心了?”

    何艺兵:“也许吧,我是很对不起她!”

    徐向东:“这么说你以前真的有女朋友?”

    何艺兵叹着气说:“唉,怎么说呢?”

    徐向东坐起来:“艺兵,到现在你还想隐瞒?”

    何艺兵:“没有,向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隐瞒什么!”

    徐向东:“你信不过我?”

    何艺兵:“不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徐向东:“你真的做了对不起田明巧的事情?”

    何艺兵:“向东,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心里一直还喜欢着另外一个女孩子?”

    徐向东:“是谁?在哪里?”

    何艺兵:“她叫赵蝶衣,是我高中时的同学,现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徐向东:“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田明巧来往?”

    何艺兵:“其实我和田明巧之间也没什么,我并不认为我们是在谈恋爱,更没有想过要欺骗她!”

    徐向东:“是你们之间交往密切了一些,她以为你们有了那种关系?事实上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赵蝶衣?”

    何艺兵:“我喜欢赵蝶衣,可我们之间从来也没有发展恋爱关系,我以为,我是不会再见到她了!”

    徐向东:“现在怎么又接上头了?”

    何艺兵:“昨天,她突然又来信了!”

    徐向东:“田明巧看到她的信了?”

    何艺兵:“本来我想和田明巧把话说明,再作决断,没想到她根本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徐向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何艺兵:“我总希望能跟田明巧把事情解释清楚!”

    徐向东:“这么说,你真心喜欢的人是那个赵蝶衣?”

    何艺兵:“我没有办法把她忘掉!”

    徐向东:“噢,如果是这样,我和韩养花也可以帮你解释解释,也希望田明巧能够理解你,大家毕竟都是好朋友!”

    何艺兵:“我很想向田明巧把事情讲清楚的,可她根本就听不进去!”

    徐向东:“也许在田明巧心里,早已经把你当自己的男朋友看待了。爱情是自私的,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自己的男朋友瞒着自己和别的女孩子密切交往呢?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感情受到别人的欺骗呢?艺兵,你说对不对?”

    何艺兵闭上眼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