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慕周将递给乐毓那串蘑菇，送进了自己嘴里。
吃了口后，才随口反问了句：“你呢，宝贝？看到程径澜那样，就真的一点不心疼？”
乐毓靠向椅子靠背，沉默了两秒，不咸不淡道：“我为什么要心疼？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为什么要在意？”
无论是四年前，还是今晚，程径澜都不需要她心疼。
程径澜不在意这个。
否则，四年前他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同样，今晚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在孟智郴面前学狗爬。
在程径澜心里，她没那么重要。
乐毓在四年前就很清楚了。
蒋慕周又吃了口蘑菇，看了眼乐毓，勾了勾唇角：“宝贝，你并不是不在意。”
“你没发现吗？其实你在生气。”
笃定的口吻。
乐毓睫毛翕动了两下，并未出声反驳蒋慕周的话，她从烧烤包装袋里拿出一罐啤酒，揭开盖子，仰头喝了口。
五月的南城已经很热了，啤酒是冰过的，一口下去，连胃都跟着凉了几分。
“谈不上生气。”
乐毓微蹙眉想了会儿，回答，“四年前，或许有过。”
蒋慕周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串虾剥壳，“因为他去坐牢？”
乐毓没答，又喝了一口啤酒，“我回答了你两个问题，蒋慕周，你也要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个我已经问了，你还没回答我。”
蒋慕周将剥好的虾，递到乐毓嘴边，“吃了我就告诉你。”
乐毓把脸转开。
蒋慕周把虾放回盒子，“南大实验楼里那个，最早出现的地方，离一处淘汰的工厂很近，那个淘汰的工厂以前是智达生物一个重要的疫苗研发和生产基地，后来因为工厂生产设备过于老旧，综合一些别的原因，那个工厂就被淘汰废弃了。”
乐毓：“你是怀疑‘人猴001’跟智达生物有关系？”
蒋慕周：“是有这个怀疑，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怀疑。”
乐毓拿起啤酒又喝了口，安静思考了会儿，说：“可以去那个工厂看看。”
蒋慕周没接话，又拿起拿剥好的虾喂给乐毓：“宝贝，现在可以给个面子吃了吗？”
乐毓顿了下，张嘴接了。
蒋慕周拿了串烤玉米粒儿，吃了两口才继续道：“那个工厂在旧城区下面一个塘的镇上。塘镇三十年前有很多的工厂，人也多，但后来随着工厂搬离，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留在那儿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当地老人。”
南城新城区是十年前开始规划的，而以前的老城区，部分重新规划再建纳入了新城区，另外一部分不适合重建的，就跟那些工厂一样，被淘汰了，现在被称为旧城区。
旧城区和新城区，像是两个不同时代的缩影，割裂、泾渭分明。
年轻人都在新城区工作、生活，而老人跟旧城区一起，都被这个时代所淘汰遗弃。
“不过，有件事比较奇怪。”
蒋慕周语气多了几分兴味：“智达科技那个淘汰的工厂附近，有几户比较奇怪的，户主都是三十岁上下的青壮年，他们都是两三年前陆续搬去塘镇的，要么是开杂货店、小商店，要么做一些家电维修之类的散工。平日里也都是独来独往，私下几乎不怎么跟其他人接触。”
乐毓听明白了，“他们是在盯着智达科技那个废弃的工厂。”
“是这个意思。”蒋慕周递了个眼神给乐毓，“所以，智达生物那个废弃工厂暂时还不能去，会打草惊蛇。”
一个废弃多年的工厂，去了意义也不大。
乐毓点头，“嗯”了声，又看了看蒋慕周，正想再开口时。
“宝贝，今天的问题交换时间结束啦！”蒋慕周开了罐啤酒跟乐毓手上的碰了下，“干杯。”
乐毓将剩下的喝完，起身去浴室又漱了一次口，然后打开吹风吹头发。
头发快干的时候，蒋慕周推开半敞的门进来，站到乐毓身后。
酒店洗手间和浴室是连在一起的，做了干湿分时，空间有限。
蒋慕周进来后，更显得逼仄。
乐毓和镜中的蒋慕周对视了眼，后来冲她勾了下唇，然后从她手上拿走了吹风。
乐毓下意识想转身把吹风拿回来，蒋慕周却按住她的肩，将她的头转了回去。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
“别动，我给你吹头发。”
其实头发先前已经吹到半干，刚又吹了两分钟，干得已经差不多了。
只是乐毓头发偏厚，表面干了，后脑勺贴头皮位置还有些湿润，需要再吹一下。
听到蒋慕周说要给她吹头发，乐毓有短暂的不适应，但很快又淡然自若。
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蒋慕周将风口对着掌心试了下温度，然后才对准乐毓的头，看着被风带起的发丝，他明显有几分迟滞，过了两秒，才略显笨拙地撩起乐毓的头发。
乐毓一直看着镜中的蒋慕周。
她的身高到蒋慕周的唇部位置，两人前后叠站，能更清晰地对比出蒋慕周的宽肩。
或许是浴室灯光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比正常光线下要白。
睫毛在眼皮下方，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鼻梁很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