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乐毓挨打的事，张妈妈又红了眼睛，低着头偷偷擦去眼泪。
她只是个佣人，也不是乐毓的长辈亲人，没资格去指责乐昕，她只是心疼乐毓。
那么小啊，才两岁多，那一巴掌，乐毓的脸肿了好久才消下去，得多疼，可乐毓那时连哭都不会。 蒋慕周递了纸巾给她，张妈妈接过说了声谢谢，擦去眼泪才尴尬道：“慕周少爷，让您见笑了。”
蒋慕周笑说：“没有。我挺喜欢听的，张妈妈不妨多跟我讲一些阿毓小时候的事情。”
张妈妈高兴应了声“好”。
然后又跟蒋慕周讲了许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说乐毓学走路，比一般的小孩要晚，一岁零七个月才会走，不过会走路后，她就走得很稳，一步一步的，不急不躁。
又说乐毓打小就聪明，学习成绩好，很多知识不用老师教，她自己看着书就能学会。
说乐毓皮肤白，小时候脸上有点肉，胖嘟嘟的像个糯米团子，又说乐毓皮肤薄嫩，到了冬天，稍不注意脸就发红，又像个红苹果。
说乐毓小时候很好带，不爱哭也不爱闹，给她什么她就能自己在那儿玩上半天。
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小小年纪就成了近视眼，戴上了眼镜。
蒋慕周听了半天，忍不住笑了笑，倒是跟他想得一样，打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呆子。
“就她这性子，哪儿招人喜欢了。”
张妈妈一听这话，立即抬头看向蒋慕周，护崽姿态十足，反驳道：“那是慕周少爷没亲眼见，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反驳完，张妈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了分寸，肩膀又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
蒋慕周没对张妈妈的话表态。
张妈妈又有些着急，她也担心刚才自己说错了话，让蒋慕周心里产生什么想法，影响小夫妻的感情。
她犹豫了下，叹了口气，说：“毓小姐性格是冷了点，但这也不是她的错，她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能长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嗯。”
蒋慕周应了声，默了两秒，又说：“这也要感谢张妈妈，如果没有你，阿毓也不会长成现在这样。”
偏厅有一扇窗户正对着外面院子。
院子中央有一棵银杏树，据说，那棵银杏树是从老宅修建好后种下的，至今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
如今，银杏树的树叶已经掉光，连地面上都找不到一片落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夜空下萧条伸展。
乐毓盯着那棵银杏树看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走神。
“张妈妈？”乐昕讽刺道：“叫得还真亲切呢！乐毓，你别忘了，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跟那个下贱的女佣在那儿演什么母女情深呢！”
乐昕恍然想起，乐毓似乎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妈妈”，哪怕需要称呼她时，也是用称呼“母亲”。
不过，即便是“母亲”，乐毓也很少叫。
当然，乐昕并不在意。
她只是觉得，哪怕她生下来的是个毒瘤，也不该便宜了那种残废下贱的人。
乐毓回过神看向乐昕，“你特地把张妈妈接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乐昕看着她，顿了下，语气缓和些许：“你不是张阿姨带大的么，我想着你们七八年没见了，就把她接过来让你们聚聚。当然，我也确实有些话要跟你说。”
乐毓没吭声，一副你说我听着的表情。
乐昕试探道：“你跟慕周闹离婚是一时冲动吧？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是慕周接的，你们当时在一起？”
乐毓：“不是冲动。”
乐昕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忍着，顿了两秒，又劝说道：“我知道慕周有些不着调，不过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即便你跟慕周离了，再找一个不还是一样，还不一定赶得上慕周？不管怎么说，慕周一表人才，家世又好，你们结婚这几年，慕周也没亏待过你，不是吗？”
乐昕说完，顿了顿，又去看乐毓的反应。
然而乐毓打小就是这幅不温不火、不死不活的样子，看得就让人窝火，自然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之后，乐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兼威逼利诱，各种花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
最后，乐毓还是不为所动，甚至没说一个字，像是在看乐昕唱的独角戏。
她就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离，一直站在那儿看着乐昕，没有挪过位置。
气氛僵滞了一瞬，乐昕的脾气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宣布道：“反正，离婚，你想都别想，我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之后又安静了片刻，乐毓见乐昕实在无话可说了。
她才平静道：“我跟蒋慕周离婚，是我跟他的事情，并不需要你们的同意。我不会改变想法。”
乐昕脸色几经变化，她看着乐毓那双眼睛，胸腔怒火倏然烧了起来。
她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站起身，怒目瞪着乐毓：“乐毓，你是觉得自己现在翅膀硬了，就能跟我对着干了是吧？”
相比较乐昕的歇斯底里，乐毓仍旧平静。
镜片后的眸子，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乐昕此刻的样子。
乐昕最恨的就是这样眼睛，总让她想起自己人生中那道无法抹去的污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曾今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可笑，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失败。
“我没那么想。”乐毓说：“不过，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毕竟，想法是自己的，她左右不了。
乐昕几近狰狞盯着乐毓看了许久，像是陷入了癫狂，咬牙切齿道：“果然是那个人的劣等基因生下来的种，早知道，我就该趁早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