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陈清妥善保存了手机里的录音和录像,将所有精力扑在迎新晚会上。
中午袁卉准老公来送营养餐,顺便给她也带了一份。
三人坐在车里,袁卉放平座椅,随口问,“蒋先生晚上来不来?”
陈清摇头,“我没告诉他。”
“不让他来捧场?”
她咽下饭菜,“忙,没时间。”
其实蒋璟言时刻关注学校了,陈清有演出,他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两人没联系,她也就没提。
袁卉胃口不佳,勉强吃了点儿,躺下闭目养神,“跟着这样的男人,风光的确风光,孤独也是真孤独,抽空谈恋爱,跟异地似的。”
陈清没吭声。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外人看来,蒋璟言荣耀显赫,可他基本没时间享受,退役前肃清不正之风,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保不齐哪个同党根除得不彻底,记恨他,甚至有仇家泼汽油,差点同归于尽。
本想着退到华盛后,他能轻松些,结果还是换汤不换药。
陈清早些年体谅他辛苦,静悄悄在罗家生活,尽量不拖累他,如今,为了陈家,可能不得不拖累了。
她手背蹭了蹭眼角,吞下喉间的苦涩。
演出前最后一场彩排在三点,陈清和袁卉返回礼堂时,在门外见到了严柏青。
校领导簇拥着他和另外一个穿行政夹克的男人,估摸是那位新领导。
院里有老师透露了,市里今年的国乐大展在筹备了,准备从两所重点音乐院校里挑优秀学生。
严柏青应该是作为上一届领导来牵线,和新领导陪同教育单位来参观视察。
上次送文件见面,陈清话说得决绝,他的话也重,两人视线交错,没停留,各走各的路。
如同陌生人。
陈清上台前把手机交给袁卉准老公,拜托他代为保管,免得出岔子。
七点半,迎新晚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报到民乐系节目时,一个黑西装男人从侧面匆匆进入,在前排席位找到严柏青,低头耳语。
后者眉头倏地蹙起,瞥了眼舞台,挥手。
校领导发觉,挨近询问,“严先生有事要忙?”
“是有了麻烦。”严柏青摩挲袖扣,随即颔首起身,“我先告辞了。”
他走到侧门,回头,陈清恰好登台。
灯光照耀,她在礼服勾勒下仪态款款,头发挽在脑后,露出整张面容,皎洁无害,珠白耳环衬得温婉大气,无可挑剔的一个美人。
在音乐声响起的刹那,侧门闪动,关闭。
严柏青来到礼堂外,看到不远处的警-车,眼皮一跳。
待走近,车上下来几位制服笔挺的男人,利落敬礼,“严先生,您也在。”
“有什么事吗。”严柏青目光扫视,“听说你们来找一位学生。”
“对,昨晚您报案,说严氏合作的一位珠宝商税务有漏洞,我们查过了,那只南红手镯的伪造品,在一名学生手上。”
“问话而已,用得着这么引人注目吗。”
男人一噎,讪笑,“也是急着给您一个交代。”
严柏青没领情,解开西服扣,脱下外套,挂在臂弯,漫不经心发问,“叫什么。”
“陈清,大三民乐系。”
他顿了顿,脸色凝重,“璟言的未婚妻?”
男人瞪大眼,看同事,“蒋先生?我们没——”
严柏青微抬下巴,煞有介事的口吻,“想带走陈小姐,你们最好问过璟言再说。”
男人连忙感激他提醒,吩咐下属联系蒋璟言。
“还有。”他上下打量,“无论是什么身份,她首先是学生,你们这么带走她,影响不好,我亲自送她过去。”
男人为难,没搭腔。
“怎么,信不过我?”
“不敢。”
严柏青一锤定音,“去学校外面等,跟着我的车。”
他明显在压制脾气,男人没再拒绝。
礼堂欢呼声阵阵,民乐系学生谢幕,严柏青在侧门负手而立,隐约听到观众席有新生喝彩,带了陈清的名字。
陈清在民乐系的知名度他有所耳闻,系主任说,三年新生里,陈清的追捧者最多,往往是开学前就有人打听。
成绩好,相貌上等,平日里冷冷清清,不愿与人打交道,严柏青也年轻过,知道这些男生的心思。
他注视着那道身影退到幕布后方,等了半晌,后台负责人在角落朝他点头。
夜幕笼罩,严柏青伫立在车旁,不多时,陈清出现在礼堂后门,左右环顾,视线落在他身上。
“严先生。”陈清气喘吁吁,“老师说有警察找我?”
男人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语气不由自主温和,“别怕,我陪你去。”
陈清一愣,“不用麻烦…”
“是严氏的案子。”严柏青拉车门,“我理应在场。”
她还在犹豫。
“你想在众目睽睽下被警-车带走吗?”
陈清眼眸中闪过惊慌,顺从坐进去,嘴里含糊不清嘟囔。
严柏青操控方向盘,憋了半天,笑出声,“我送你,还要骂我?”
“没骂。”她否认。
“诡计多端的狗男人。”他一字不差重复,“不是骂我?”
陈清脸皮儿滚烫,撇开头,“你听错了。”
“你手上有一只南红手镯,是谁送的。”
她愕然,“你怎么知道?”
严柏青侧脸陷入窗外虚浮的光影中,声音低沉正经,“严氏有个珠宝商,涉嫌虚假拍卖,伪造鉴定证书,利用成交额洗钱。”
陈清攥紧安全带,呼吸不平稳,“是我那只?”
“你那只是假的,他用赝品重复质押,跟银行贷款,又申报过海关,掩盖正品逃税。”
“是徐总…她在严氏珠宝展上送我的见面礼。”
路口亮起红灯,严柏青停下,转头,“徐总和珠宝商勾结,昨晚逃了。”
陈清大脑一片空白,嘴唇无力阖动,“我会是什么罪名?”
他神情晦暗不明,轻拍她手背安抚,“别怕,我在。”
另一边,连卓驾车抵达市局。
还未停稳,蒋璟言推门跨下车,周身气场强悍,连卓几乎是小跑才追上他。
梁晶在大厅迎上他,“先别急,我问过情况了——”
“是我收下的。”蒋璟言没看她,面对警员,胸膛剧烈起伏,气息灼烫,面部轮廓凌厉显锋芒,“与陈清无关,查我。”
梁晶愣怔,随即捶他一拳头,“你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