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章家和蒋家一起到了。
章韵先迈下车，诧异望了眼后车车牌，驻足。
国际艺术馆外部的浮光嵌在夜幕中，蒋夫人一张脸风平浪静，款款而来。
“蒋夫人。”章韵恭敬欠身，眼角观察严家母子的神情。
她闻得出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味道，蒋夫人是来者不善。
严苇岚瞪着严柏青，“你把陈清藏哪儿了？”
“舞台。”他气定神闲转身，颔首，“蒋伯母，原以为您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少备了张请柬，您见谅。”
大庭广众下，蒋夫人端庄体面，浅笑着，“我是不喜欢，不过严氏头一回在市里办展，我和苇岚相识多年，你和璟言又是师兄弟，怎么也得来捧场，可惜了，璟言忙得焦头烂额，不然，有他在，今日估计更热闹。”
严苇岚一口气哽在喉管不上不下，之前蒋璟言以其人之道让严氏与国际珠宝交流展失之交臂，花落他人，害得多少业界同仁背地里嘲笑严氏如昨日黄花，这次，正是因为他不在，华盛集团一切事宜由副总顶替，严氏才有机会通过审批。
蒋夫人视若无睹她的愤恨，与严柏青谈笑，“听说陈清在这里。”
“清儿她——”
“这孩子，接了商演也没说一声。”蒋夫人径直朝里走，扔下众人在原地。
严柏青眼底掠过一丝意外，亦步亦趋跟上。
珠宝展分为两个厅，a厅比较大，一层为展台，二层为洽谈室，供严氏旗下的珠宝商和客户谈合作交易，b厅是走秀舞台，展品为主推重头戏，留给客户。
蒋夫人无心关注珠宝，现场媒体多，即便没有媒体，蒋家参加太奢靡的活动，不符蒋仲易的身份。
她扫视一圈，终于发现角落里的陈清。
正欲上前，严柏青叫来现场负责人，吩咐他带蒋夫人落座。
“不必了。”蒋夫人神情冷淡，“严家排场够大，蒋家儿媳亲自上台表演，我哪里配做你们的座上宾。”
严苇岚冷哼，“一个没毕业的学生，能在这样的场合表演，是她的福气。”
蒋夫人拢着披肩，侧头睨她，“苇岚，今日来要人的是我，是你的福气，换做蒋家任意一位，你吃得消吗。”
严苇岚脸色铁青。
“你吃得消，章小姐可吃得消吗。”
章韵冷不丁被点名，表情错愕，“蒋伯母…”
蒋夫人微抬下巴，几分威胁，“听说你舅舅在竞标钟家省外的项目，你负责？”
“二位伯母稍安勿躁。”章韵靠近一步，左右各挽一位，“今儿是喜事，陈小姐上台，也是露脸的绝佳机会，蒋先生忙，在严家的场子上，也好代为照顾。”
“陈清是洲南罗太太一手栽培，她的舞台在剧院！市音乐家协会张主任都不敢擅自做主让她登台，谁逼得她放低身段参加这样的活动。”
严苇岚回呛，“没订婚没领证，你少在这儿撑腰了。”
“章家和严家订婚了吗。”蒋夫人不甘示弱，“章小姐舅舅的公司，够格去竞标，你严苇岚没有暗中撑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各不退让。
严柏青负手伫立在一旁，瞥了眼周围，“蒋伯母，展会马上开始，嘉宾里有不少熟悉华盛和璟言的人，清儿此时既然已经上台，跟您离场怕是不妥，她自己也不愿给蒋家惹非议。”
章韵连忙顺水推舟，“是啊，中途再走，两全其美。”
蒋夫人沉吟不语，好半晌，示意保镖。
陈清距离入口稍远，看不真切，但严柏青身型挺拔出众，她自然而然发现了旁边的蒋夫人。
两道黑衣黑裤的身影迅速靠近，在舞台侧边停下。
陈清打量了会儿，认出是蒋夫人出行时身边的保镖。
她手一紧。
蒋夫人能自由出入了，是不是意味蒋璟言没事了？
容不得多想，舞台统筹在耳机里提醒时间，陈清收了收心，和一旁的乐队再次确认细节。
蒋夫人被安排在b厅二层，俯瞰楼下，将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严苇岚得应酬，原想带章韵一起，可蒋夫人杵在这儿，她不安心。
“忙去吧。”蒋夫人笑意不达眼底，“我不比你们严董，没有闲工夫搞破坏。”
章韵悻悻笑，退下楼。
严柏青此时避开人群，去贵宾通道接电话。
“黄浩落网了。”华眉语速快，听得到呼啸风声，“供应商统一口径，黄家是主谋。”
他蹙眉，语气阴森，“落网？不是击毙？”
“不是，我亲眼看着黄浩被带上省厅的车。”
洲南那批货凌晨抵达码头，遭了埋伏，抓捕行动十分迅速，黄浩狡猾，备了后手，逃了一天，没逃出去。
华眉没等到男人回复，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
她升起车窗，“需要我安排吗。”
“不用。”严柏青抽出一支烟，“璟言已经发现了，等着我另做打算，一网打尽。”
他在省里安插了眼线，抓捕时，务必击毙头目，黄浩死无对证，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蒋璟言一边解决华盛那口锅，一边去银磴关英雄救美，连这样的小动作都能察觉。
华眉心焦，“黄浩一旦活着进了审讯室，对您不利，蒋璟言防得住一回，防不住第二回，趁他出入受限，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严柏青松了松颈口，“蒋家解除限制，你觉得离他脱身还会远吗。”
“华盛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即便脱身也无法两头兼顾。”
他没吭声，狠狠一嘬烟蒂，没喘匀气儿，呛了喉管。
明知四面八方皆是陷阱，不得不跳了。
看来蒋夫人突然出现，不光是带走陈清。
为了逼他慌不择路出手。
“联系老师。”他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几分戾气，“该说什么，你清楚。”
华眉心提起，“明白。”
通话挂断。
严柏青撑着栏杆抽烟，忽然抬头。
路对面泊了辆车，后排车门推开，蒋璟言西装革履迈下车。
两人隔着栏杆和台阶，一上一下，四目交锋。
霎时间，云波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