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厂厂长姓官，人老成精。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不少。不然也干不出这种赶在改制之前把工程做了，等国家来捡账的烂事。他让顾建业搬设备其实也就只是做出姿态给上面看而已，毕竟事都出了挂落肯定是跑不掉，但他只要在领导面前表现得积极些不也能少挨两句骂不是？
顾建业听他让自己搬设备也是眉头能夹死苍蝇，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玩的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你却拿他没辙的路子。罐头厂的装备拿回去能干什么？开产线吗？食品加工又不像别的搭个棚子就行，这种要有正规的厂房。他们真要拿回去，还得往外掏钱。这钱从哪来？还是说拖出去卖废品？这态度根本就不是想还债，这是想结仇！
顾建业只想要现金可上头的领导却是动了心，现在就是把姓官的砍了也没用，罐头厂里没钱就是没钱。不过顾建业说得也没错，这设备拿回去真要用起来村里还得投钱建厂房。这笔钱不少，对才被坑的上桥村来说确实不容易。
“你们厂的设备是什么样的？茶厂能用得上吗？”
茶厂才接了大订单，厂房也是官方支持的，买下设备应该问题不大。就是……
“茶厂拿罐头厂的设备做什么？做茶叶罐头吗？”顾建业满肚子火气，事情闹到这份上也顾不上得不得罪人了，生怕再带累老爹和大侄子。
看这人满身匪气，真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架势。莫新民怕再吵起来让茶厂吃亏，连忙出面打圆场：“可以先看看，罐头厂的设备也不是只能做罐头。要是茶厂真用得上价钱合适也不是不能考虑。”
顾承平生怕小儿子再说出什么难听话来，也连忙接茬：“是得先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再有就是茶厂出什么新品用什么设备是个什么方向都是沈照同志在负责。即使这设备用得上，咱们还得征得村民同意。不过只要设备没问题，村民没意见咱茶厂砸锅卖铁也得把罐头厂的设备买下来。”
顾承平这话半点毛病都没有，也没说不行只是能不能买不是他们哪个人说了算而是得村里人表决。领导也有些头疼，茶厂在县里有多重要大家都知道。这事人家要是真不应，也只能再想办法。
但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就把定方向的人叫过来吧。
领导秘书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照刚吃完晚饭在陪女儿看书讲故事。听说县里的会还没散，喊她过去有事商量。
“忙到这个时候还没分出结果来，那大家不是连饭都没吃？”
别说里面的人没吃饭了，就是秘书自己也没顾上。他和沈照打过交道，也知道这大晚上的领导叫人过去的用意。话里话外地帮着上级敲起了边鼓：“别说吃饭了，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罐头厂拿不出钱来，信用社也不愿意放贷，那边说用设备抵，可这边说这设备给他就是拖累。你瞧瞧这事折腾得，总不能真扒了人家的房子吧？”
沈照对全无信用可言的罐头厂半分好感也无，这些人打着为职工谋福利的幌子行的却是杀鸡取卵的事。她就不信了，这次的事闹这么大真让罐头厂供货商知道了心里会没想法。
听说领导召唤，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只和大秘说要是信她得过，就把饭备好等她过去保准让领导吃上。
“事情解不解决饭都要吃的，这真饿出问题来可不就亏大了？”
电话那头听说她有法子也不多问，做领导的忙着到处救火顾不上吃饭是常有的事，做为秘书也是操碎了心。
沈照出门前拎了个包，包里放了些她早就备好的东西。
骑车到了县委，秘书早就在大门口等。看到她大包小包的，虽然觉得好奇但没有多问。只让人把准备好的饭盒拎过来，“饭堂早就备好的，一直没机会送进去。”
沈照点点头，叫人帮忙把饭盒拎上又问秘书，“我带了些喝的，能不能提两瓶开水进来？”
看她这个阵仗，要不是场合不对秘书都要笑了。
“你这是来野餐来了？这大包小包的？”
莫新民猜不透沈照的打算，领导正在气头上生怕她行事不周被骂，赶忙打趣给她解释的机会。
沈照得他照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笑呵呵地把饭堂准备好的饭盒放在各位面前：“这事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大家还是先吃点饭垫垫。不然饿出毛病就不好了。”
领导这才惊觉时间不早，看到饭都送到跟前也不多说只招呼大家先把饭吃了再说其他。
县委食堂也没有特别准备，就是简单的辣椒炒肉，清炒苋菜还有丝瓜炒蛋。这种时候就是山珍海味也没心情口味，除了莫新民都有些食不下咽。
他看到沈照从包里拿出几个饭盒放在桌上，不禁打趣：“你这是自己还没吃怕食堂没你的份还自带了不成？”
沈照乐了，揭开盖子推到领导面前：“这是我妈做的卤菜和午餐肉，我拿过来给大家伙尝尝味道。”
沈家阿妈做卤菜生意莫局长是知道的，可他更知道沈照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明明知道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不可能还跑来给亲妈拉生意。他也把饭盒往领导面前推了推，笑着介绍：“沈家阿妈做的卤菜在县里可有名了，我家老丈人就爱这口有事没事就爱去买来下酒。领导，你也尝尝？”
领导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到底还是把筷子伸了进去。
沈照也顾不上其他人，等外面的开水瓶送进来又帮大家泡上了茶。这茶里不知道放了什么，闻上去香香甜甜，浅尝里面还带有浓浓奶香。
莫新民喝得两眼放光，“这就是你准备推出的新品？”
前段时间顾承平打了报告要新设备，刚才他都没敢提就怕领导大手一挥让他们拿罐头厂的凑合。现在沈照直接拿了新饮品过来，这是知道县里的想法找到了应对之策？
听说是茶厂要出的新品，领导也端起来尝了口。这个味道对他来说太甜又带着奶香，应该更适合年轻人。
茶足饭饱二轻局又提起了罐头厂设备的事，沈照没有直接拒绝只问了这设备的情况。二轻局负责人知道自己这回被厂子带累，也很清楚真想解决这笔工程款也只有卖产线这条路可以走。现在县里内定的买家来了，忙拿出了早就备好的资料。听沈照问起，连把东西递了过去。
罐头厂的设备其实还没几个年头，再加上厂里的效益不佳使用率并不算高。罐头厂打算得很好，反正用不上干脆抵债就是。至于是直接给到上桥村还是其他人，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可这设备再新再好茶厂也是用不上，而且沈照打算推出新产品厂里的钱得订购新设备。
领导听她回绝得这么直接，倒也没发火。这事和茶厂没关系，真想把这事强加到人家头上也不太现实。而且人家方向明确，县里强行插手万一真搞出什么事来只怕上头也不会放过自己。
不过沈照既然愿意过来又做了准备自然也是有点想法的，她指了指自己带过来的午餐肉，“大家吃着感觉怎么样？”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又问官厂长，“你们这条产线打算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