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时，杨雪还在对老公昨晚的表现很不满，那是一脸的埋怨。
自己前天晚上给他机会，不小心睡着了情有可原，但是昨晚也给他机会，他是一点不中用。
你说一个当牛马的人，好好干就行了，非得去找什么不痛快。
一晚上女儿都惦记着书包，你说她能睡得着吗？
林海生道了一晚上歉也不顶用，媳妇就是不给碰，搞得非常郁闷。
“媳妇，我去学校问问老师……”吃过早饭，他拍拍屁股走人。
杨雪看着他背影，眼神依旧充满幽怨。
再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自己变成了黄脸婆，对老公没有吸引力了？
呸，是老公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林海生走出村子，学校在老张头他们那边，因为这里条件有限，当初学校是附近好几个村共同修建的。
“海生，今儿咋这么早？”
刚从老张头家门口路过，便碰见他开门。
老张头还不知道情况，误以为他是来找自己一起进山打猎的。
林海生停下脚步：“张叔，我去学校办点事，估计要晚点才能进山，你先去打猎吧！”
“是为了贝贝读书的事情吗？”老张头立马明白了。
以前他还经常说林海生，女儿早该去上幼儿园，别一直关在家里。
那时候的林海生根本听不进，整天只知道赌博，谁劝也不好使。
林海生点头，继续往学校方向走。
“这事你去找铮铮，她可以帮忙。”
看见他主动去给女儿办上学的事情，老张头还是挺高兴，那个不理事的瞌睡虫总算彻底醒了。
林海生来到学校外，抬头望了一眼。
七八间土瓦房首尾相连围成个凹形，像是古老的四合院，几十个平方的操场中间，矗立着一根长长竹竿，褪色的红旗随风飘荡。
这就是他们的学校，林海生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后来考上镇里初中，又争气的考上县城高中。
回忆起以前，曾经那个少年的他，是村里乃至整个十里八乡的骄傲，人人都夸他很有出息。
往前面推算十年时间，也就是1969年，那时候一个高中生的含金量，可以说比21世纪的重点大学都多。
其实林海生是考上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寄到了他家，本来他会成为十里八乡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
遗憾的是……家里实在太穷，没钱给他上大学。
那时候大哥和二哥没成家，只有大姐刚嫁了人，二姐还在家里当闺女。
嗐，都怪他父母生太多，养育五兄妹很不容易，家庭负担太重，能供林海生读完高中已经是不容易。
当初没能上大学，林海生挺埋怨父母的，总认为是他们阻碍了自己前程，后来才自暴自弃。
但是上辈子父母被气死，他又特别后悔，一直不能原谅自己。
从回忆中醒来，望着萧条的母校，林海生内心别有一番滋味。
还是太穷太落后了，有多少农村儿女怀揣着希望和梦想，他们想走出十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经济条件有限，最终含恨留在这个小地方。
林海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后辈着想，他们的未来不因该是在这片深山老林。
让有能力的后辈走出去，为祖国增光，那才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林海生，是你么？”
在他矗立学校外时，一间教室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发现了他。
这个女人是老张头的大女儿，名叫张铮铮，嫁到了对面村庄去，因为她读过初中有些文化，加上乡村教师资源紧缺，便一直在这里教书。
像她们这样的乡村教师，是没有正规编制的，但又确确实实属于教师。
刚才老张头叫他来找的人，也就是这个张铮铮，有她帮忙事情肯定好办许多。
“嗯，铮铮姐，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呢！”林海生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张铮铮皱眉，似乎不太待见他，十里八乡都知道他是个赌鬼，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借钱是没有的啊，我也不会借给你。”碍于自己老爹和林海生老爹关系好，张铮铮没有直接赶他走。
林海生苦笑，这些年造孽太多，谁看见自己都要躲着，担心会找他们借钱。
“误会了，我不借钱，是为了贝贝读书的事情而来。”
张铮铮在这里当老师，一个月工资才十几二十块，就算想借钱也拿不出来嘛。
那时候的乡村教师待遇很低的，甚至经常拿不到工资，因为上面资金困难，压根补助不到这里来。
张铮铮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林海生居然能为了女儿读书的事情来学校，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能有这种举动，证明他当父亲还没失败到极致。
“下学期提前报名呗，这学期都开始一个多月了。”
正常上学流程就是这样，想要孩子来学校读书，得先报名才行。
林海生走上前，微微弯下腰，十分诚恳说：“帮帮忙，女儿想来上学了，就让她先去班里坐着，跟大家一起学习吧！”
这是一个来自父亲的恳求，林海生从未对外人如此低声下气过，上辈子他身价几十亿，那也是一个特别骄傲的大总裁。
但是为了女儿，他放低了所有姿态，老实巴交的样子。
张铮铮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眼前的男人自己当然很清楚，曾经镇上的状元，十里八乡眼里的希望，唯一考上大学的人。
以前他是何等的骄傲，即便后来成了赌徒，那也是傲慢无比，今天竟然为了女儿上学，来向自己弯腰，态度还那么诚恳。
“可是……想让你女儿来上学，得先有钱交学费才行啊！”张铮铮有些为难，幼儿园又不是小学，倒不是不能中途收没读过书的孩子，哪怕是校长也会同意收的。
她之所以不敢答应，是因为担心林海生拿不出学费，到时候还让自己帮忙垫着，那是一个无底洞，自己肯定不愿意。
林海生立即从兜里掏出钱：“放心，我有学费，要多少都有。”
学费才多少钱，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怕学校不愿意中途收人。
看着钱，张铮铮再次惊愕，林海生天天赌哪里来的？
难道他真改变了？想起前两天和老爹一起吃饭说的那些话，说林海生打猎特别厉害，赚到了不少钱呢！
“一学期二十块就够了，你跟我去办公室办入学手续吧！”张铮铮并没有拒绝，学校条件本就艰难，肯定是想多收几个学生。
这个年代没什么补助，很多乡村小学都是自给自足，老师们也要考虑自己吃饭问题嘛！
林海生激动的点头，立即跟着她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