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您根本没想过保护她们,只是想借用她们成全你自己!”

    吴白当即反驳。

    “参将大人,私塾内外都有护卫,那刺客能混进去,是借着您的身份!她若非是您的外室,您夫人怎会见她?”

    凤辰殷被愤怒蒙蔽心眼,看不到自己的错,只看得到别人的。

    凤宁萱对凤辰殷视而不见。

    她见惯生死。

    周氏的死,不会令她产生多强烈的情感起伏。

    但周氏死前说的那番话,令她动容。

    婢女拿出一沓手札。

    “娘娘,这是夫人……夫人连夜写的授课简章。她本就打算,今日就呈给娘娘,让您过目。”

    哗——

    凤辰殷怒然冲过来,抬手打翻那些手札。

    他将痛失妻子的情绪发泄在它们身上。

    “就是这些东西害死她!”

    嘭!

    凤宁萱一脚踹过去,将凤辰殷整个踹倒在地。

    她眼中充斥着戾气。

    “一张张捡起来!”

    凤宁萱这一脚,反倒将凤辰殷踹清醒了。

    他跪在地上,将周氏生前写的手札捡起,一边捡,一边落泪。

    “是我的错……都是我。”

    他颤抖着手,将手札捡完。

    一抬头,就看到女儿站在门边,小脸悲伤地望着他。

    “爹爹,娘亲呢?”

    凤辰殷忽地掩面,肩膀一阵一阵地抽动。

    他没脸见女儿。

    他怎么有脸告诉乔儿,是他的糊涂,害死她娘……

    凤宁萱转过身,亲自将四五岁的孩子抱起来,一步步走向那周氏。

    “乔儿,你娘睡着了,这一觉会很久。”

    乔儿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娘亲,忽地放声大哭起来。

    小小年纪的她,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

    可大人的谎言也骗不了她了。

    她冥冥中知道,娘亲再也醒不过来了。

    孩子凄惨的哭声,听得凤辰殷愈发心碎。

    他和周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管他娶的是谁,都会与之相敬如宾。

    他们不像宁萱和皇上,那么刻骨铭心地相爱,甚至于,皇上为了所爱,遣散后宫,不顾双生子不祥的忌讳。

    他和周氏,只是普普通通的夫妻,门当户对就在一起了,日子平平淡淡,不求轰轰烈烈,只求细水长流。

    成婚之初,他们也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

    可随着乔儿出生,他们就成了“老夫老妻”。

    他没有爱过一个人,周氏无疑是贤良淑德,可就是走不进他内心深处。

    所以,当他被人算计,有了那荒谬的一夜后,比起惧怕妻子知晓,他竟有了一丝冲破平淡的期望。

    他知道,自己卑劣、无耻。

    但又说服自己,男人三妻四妾很寻常,他已经足够对得起周氏了。

    这么多年,他只有她一个女人。

    何况,他没有纳妾的意思,他只是想有个儿子。

    周氏生不出,别人帮她生,不是很好吗?

    他终究是昏了头……

    渐渐的,屋里只剩下他和亡妻。

    他只觉这天地都混沌了。

    屋外。

    凤宁萱抱着乔儿,望向远处。

    紧接着便听到屋里响起嘶吼般的哭声。

    乔儿抱着凤宁萱的脖子,埋在她肩上抽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名侍卫匆匆进入内院。

    那是凤宁萱派给宁淑的侍卫。

    他前来禀告。

    “娘娘,宋黎说,宋夫人受刺激后,记起当年的事了。”

    凤宁萱脸色微冷。

    她当即赶往凤府。

    这一路上,她都惴惴不安。

    虽说她此前已经同宁淑讲述过那件事,可宁淑自己想起来,程度远远强烈于听别人说。

    她担心宁淑承受不住。

    到了凤府,宁淑的状况的确很糟糕。

    宋黎屏退了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人捆绑着宁淑,几次被她挣脱。

    她不住地拿头撞墙,嘴里不住地尖叫。

    “走开!走开!别碰我——”

    凤宁萱进屋时,所见就是这么一幕。

    她急忙上前。

    凤宁淑见到她的那一刻,瞬间泪如泉涌,扑进她怀里。

    “阿姐,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他们……他们伤害我!

    “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啊!阿姐,抱抱我,抱紧我,我怕……”

    凤宁萱庆幸,宁淑还认得她。

    宋黎不敢刺激宁淑,远远站着,满脸心疼。

    他好不容易治好她,让她忘记了过去的事。

    可如今,该来的还是来了。

    凤宁萱让其他人先出去,包括宋黎。

    她陪着凤宁淑,在屋里待了许久。

    宫中。

    夜已深,萧赫哄着两个孩子睡觉,心不在焉。

    周氏和凤宁淑的事,他都听说了。

    他抱起那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儿子,“你也想母后了?没法子,她在意的人太多了,你们都得往后排。”

    小皇子似乎听懂了,张嘴就哭。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大儿子也醒了。

    好在大儿子没哭,困惑地望着父皇和弟弟。

    随后他自己爬起来,费劲儿地扒拉着摇床栏杆,挺起脑袋,朝床榻那边瞧。

    没看到熟悉的母后,大儿子僵硬地转头,看向父皇,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萧赫有所预料,赶忙道。

    “你是皇兄,不能哭!”

    然而,这话还是晚了。

    大的也哭了。

    不同于小的雷声大,大的是雨点大,看得萧赫心疼不已。

    “好,我这就把你们母后找回来。”

    帝王轻车简行到凤府。

    院子里,宋黎一脸愁容地行礼,“皇上。”

    萧赫直接问:“皇后在里面?”

    “是的,皇上。”

    萧赫走到门边,欲言又止,抬起敲门的手,终究是放了下去。

    他干脆和宋黎一起等。

    毕竟,凤宁淑的情况不容小视。

    宋黎煎熬地坐在院子里,似乎不敢面对。

    天快亮时,凤宁萱出来了。

    她看到萧赫,有些许诧异。

    宋黎当即上前:“娘娘,宁淑她怎么样了?”

    他表现得急切。

    凤宁萱脸上难掩疲累。

    “她已经平静下来了。”

    情况她想象中好些,宁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那段记忆,这会儿已经安定了。

    宋黎稍微松了口气。

    “她愿意见我吗?”

    “嗯,进去吧。”凤宁萱这话,令宋黎如释重负。

    宋黎离开后,萧赫牵住她的手。

    “若实在放心不下,还是把人接回宫里住,免得你来回跑。”

    凤宁萱摇头。

    “宁淑说,她要去西女国。”

    萧赫对此感到意外。

    去西女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