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病中梦呓
见顾翎奕这幅眼眶通红的样子，听雨两眼一酸，当即就跪了下去。
“是我没看护好小姐！我明明一直牵着她的，要是我能跟紧一点……”
“这不关你的事，是阿布那图的人要动手，你一个小丫鬟，能做的其实不多，不要太自责。”
顾翎奕握着宋思安的手，一直不肯放开，说话的声音也低低的。
“安安还需要你照顾，要是她醒了发现你因为自责哭出毛病来，只怕要找我拼命。”
他这么说完，听雨的心里确实好受了一些，但自责依旧在她的心头转来转去。
“明明我一直盯着她的……都是那个怪人！要不是他撞了我一下，我怎么会……”
“你的意思是，你在盯着安安的时候，还被人撞了？”
顾翎奕确认了一下。
“是！撞得我可疼了，那人像是什么钢筋铁骨做的一般，把我右边肩膀重重创了一下，我人都差点翻了……”
“再抬起头来，小姐就已经落水了……”
说到这里，听雨的眼眶又红了，泪水蓄满眼眶，要掉不掉。
顾翎奕朝站在一边的古三点了点头，古三会意，领命而去。
“看来夜骑的人确实在你们府上下了不少功夫。只怕今日 你们出门的车架和人员，都被夜骑的人打听清楚了。”
听雨抽了抽鼻子，强行压抑住自己的其他情绪。
“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府上有内奸？”
“不一定是内奸，你们府上如今跟筛子也没什么区别，每天来来往往的长工短工，你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那么多，信息被打听走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还是得尽快把你们府上清理出来，该筛选的人都筛一下了。”
“这个之前小姐也跟我说过。”听雨抹了两把眼泪，打起精神跟顾翎奕说话，“小姐那天就跟我说要去雇个管家，但后来跟着就起了火……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我们都忙忘记了。”
这句话顾翎奕放在了心上。
“无妨，这件事我会去寻摸一番，如果没有靠谱的人，你也可以回去找你们老夫人，说不定她那边能有不错的人选推荐。”
“好……明日天一亮我就回侯府去。”
两人正说着话，榻上的宋思安却突然说话了。
“救我，救我！”
“水……有水！”
“顾星宇，顾星宇救我……！”
顾翎奕脸色沉了下来。
“她一定是又梦见三年前的事了！”
听雨神色焦急，连忙去一旁拧了凉帕子来给宋思安擦汗。
“三年前究竟是什么事，让宋思安被顾星宇踩断了手指？”
顾翎奕眉头皱得死紧。
说起那时候的事，听雨又生了一肚子气。
“还不是侯府那个小小姐！”
“当时她回来有一阵子了，小侯爷天天带着我往小小姐院子里跑。那日不知道怎么的，我们去到榴花院的时候，小小姐一直在看她门口那个小池塘。”
“我那时候还跟着小侯爷，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小小姐一直在说不是小姐，是个下人跳进湖里帮她找她那个能证明身份的玉佩。”
“小侯爷问她玉佩为何会掉进湖里，她支支吾吾没说清楚，但言语间就是在暗示，是下水的人把她的玉佩弄掉的。”
“当时顾小将军正好也来榴花院，知道这件事后说要给小小姐出气，一看池塘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他想也没想，直接一脚就踩了上去。”
“那日正好老夫人派人来榴花院要石榴，因为大小姐很爱吃，老夫人知道榴花院被抢之后大小姐一直没立场，也不好开口去要，于是便打算帮小姐开这个口，结果刘嬷嬷来了刚好就遇见这一幕。”
“直到小姐被救上来，众人才知道被踩断手指的人……是小姐。”
说到这里，听雨的语气低落了不少。
“老夫人因为这件事发了很大的脾气，当时就说要罚小小姐去跪祠堂。但小小姐一直哭，说小姐穿的朴素，她根本不认识，只以为是小姐身边的什么丫鬟……”
“呵，她倒是会推脱。”
顾翎奕再也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小小姐惯会使用这种春秋笔法的。左右她永远没错，错的都是别人罢了。”
听雨现在对叶婧姝的印象也很差，此时自然不会帮着她说话。
“别的我也不知道了……就知道这些。我虽然那时候是小侯爷院子里的丫鬟，但也不是大丫鬟……”
“不要……把网兜拿开……”
宋思安又开始挣扎，一张脸烧得通红，眼神迷迷蒙蒙，根本就没清醒过来。
“安安！”
顾翎奕连忙握住她的肩膀，听雨又去拧帕子了。
“没有网兜，什么都没有，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别把我往……水里按……我……”
她的眼神突然似乎清明了一点，眨了眨眼，看着顾翎奕，说了一句北境话。
“那你带我游。”
顾翎奕愣住了。
听雨拧了帕子急匆匆过来，给宋思安盖上，或许是有了一丝凉意，宋思安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沉入了梦乡。
为什么？
宋思安不是已经不记得他了吗？
为什么突然说了当时让他教她凫水的时候说的话？
他有些呆呆地看着宋思安，半晌不知该做什么。
“执野，该轮到你了……”
顾翎奕几乎惊得要站起身。
执野是他的字。
是老太师当年亲自为他取的，希望他永无执念，自由自在。
全礼朝知道这个字的人寥寥无几，他也确实曾经告诉过宋思安。
那宋思安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她是一直在跟自己装傻，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听雨没听明白，一看这情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这是烧糊涂了！不行，我再去找林大夫来看看，我实在不放心……”
她说着话就出去了，没多久云茶又进来继续给宋思安换冷毛巾。
“我来吧。”
顾翎奕缓过了那阵震惊的心绪之后，接过了云茶手里的东西。
他就坐在宋思安榻边，细心地为她擦着手指和额头，一边听宋思安嘟嘟囔囔，一下让执野去打猎，一下让执野当小马。
宋思安……等你清醒了，我总要你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