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有一计
“好……我记下了。”
宋思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继续开口。
“多谢顾将军。”
“那宋小姐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想说呢？”
他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吹拂开茶叶，缓慢引 诱面前的人说出她想说的事。
宋思安在醉仙楼的那股意气似乎又一下涌上了心头。
“不知将军近期……是否听到过一些列关于我的传闻。”
她定了定神，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坚定。
“关于……我是能稳定两国邦交的福星传闻。”
顾翎奕喝茶的手一顿。
“听过。”
何止是听过。
那个传言不知是从何处传出，但在初五那天就已经被御史台的人在小朝会上弹劾了。
原本或许宋思安还不在和亲的名单上，但御史台的折子一出，宋思安马上就成了焦点人物。
本来主战派跟主和派原本就在朝会上吵得不可开交，那个传言一出，更是成为两派争夺的一个必备之物。
主战派说，国家兴衰岂能光系在一个女子身上，礼朝又不是没有军队，夜骑如今正是内乱虚弱的时刻，还要来当面挑衅，不打服了怎么能行？
主和派说，打仗损耗民生，国库也没有那么丰 盈，夜骑那种部落联合起来的国家，草原地域那般辽阔，打起来劳民伤财，能用一个女人换和平，多好的事？
他也不是没有进言过。
但他的进言，直接把这一潭本来就混乱的池水搅得更加混乱。
支持他的开始劝皇帝早早赐婚，反对他的开始劝皇帝三思。
朝会已经大混战整整四天了。
皇帝被吵的头疼，听说已经吃了两天的清心净肺汤了。
这些事情……他不想让宋思安知道。
他一个人面对这些压力就好，不用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焦虑。
“但是这件事情比较复杂，陛下……”
“陛下是不是已经动了想让我去和亲的心思了？”
宋思安打断了顾翎奕的话。
两人的目光相接，似乎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只是宋思安是在担忧自己，而顾翎奕是在担心她。
“我不想骗你。”
半晌过后，顾翎奕终于开了口。
“陛下向来是主和的，只是现在主战的声音太大，他不好交代而已。”
“我……我会尽力去向陛下请旨的，但，按现在朝堂的形势，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把这道圣旨求来。”
“为我说话的人太多，陛下反而会更加忌惮我。或许我说得越多，反而是害了你。”
他似乎是怕宋思安不太理解，才加了后面这一句。
但宋思安是明白的。
顾翎奕原本就是为了避嫌才相中了宋思安，但现下的情况，他说得越多，反而越会让人觉得，他确实就是在避嫌。
避嫌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在服软，但也可以说成是韬光养晦。
而一切的解释权，都在皇帝的手上。
宋思安叹了口气。
“那……将军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顾翎奕顶着宋思安清澈的眼神，后槽牙紧了紧。
“我主战。”
他的眼睛像深海一般沉静又包容，似乎藏了很多宋思安看不懂的情绪。
“我会一直进言，争取领兵去将夜骑打退。这样，没有人需要去和亲。”
“不过……有一件事，需要跟宋小姐说一声抱歉。”
“倘若真的要跟夜骑打仗，那我们的婚约……就作罢吧。”
宋思安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她叹了口气。
“将军，即便是不跟夜骑和亲，我是福星这个流言一旦传得广了，保不齐也会被其他人盯上。”
“我有一计，不知将军愿不愿意听呢？”
顾翎奕看着宋思安的双眼，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
她也是这样，端正地坐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些微笑，跟他说，我给你支个招。
他那时候愿意听，现在自然也愿意。
“宋小姐说的，我必定遵从。”
“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还请顾将军能帮我一个忙。”
“帮我多派些人手出去，四处散播各种各样的所谓‘预言’，都说是那个松鹤道长卜卦的结果。”
“不拘各家小姐，最好是每个人，都安个‘福星’的名头，也不拘是什么福星，总之，只要大家都是福星，那大家都在一条起跑线上了。”
顾翎奕也来了精神。
“这样的话，我也能从焦点位置上退下来，后续阿布那图要是还拿福星说话，我们也能挑选些更合适的‘福星’去堵他的嘴。”
话说到这里，顾翎奕微微眯了眯眼。
“你的意思是……支持和亲？”
宋思安脸上露出一个久违的狡黠笑意。
“或许……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和亲’吧。”
她看着顾翎奕，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坚定。
“不是很多人都说，江山社稷不能系在一个女人身上吗？那就系在男人身上吧，这样大家都没意见。”
“如果将军愿意，可以向陛下进言，让陛下派一个皇子……噢，将军不能说皇子，将军可以建议陛下，派一个世家公子去夜骑，做我们礼朝的互市监督使。”
“同样的，夜骑为了表示诚意，也应该派一个过来。双方都在边境上，但都在对方的国土里，这互市开起来，才更有保障，不是吗？”
“而监督使，可以给他们每月互市交易成交利润的一成作为奖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怕这个勇夫是个女子，也没关系。想必两国都会有人愿意做这件事的。”
“并且，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都会最大程度地维护互市的平稳运行。”
顾翎奕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个办法说不定真的可行。
“如今是夜骑来找我们，想要和谈，想要互市，那我们为什么要让步？”
宋思安歪了歪头。
“既然要和谈，那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如果不和谈，那就打到王庭，有什么好说的？”
“夜骑说要和亲，不过就是说姻亲能维系稳定的互市关系。如果我们设立了互市监督所，那不是更稳定吗？”
宋思安的语气平稳又笃定。
“姻亲，怎么会有利益来得稳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