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二爷能如以前那般开口说话,想必用不了多久,陛下便会把二爷召回军中,官复原职。

    那些曾暗地里讥讽嘲笑二爷的人,自然再不敢对他有半分不敬,而沈语柔,亦不会如今日这般看轻二爷,连带着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大胆的念头让雪棠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但雪棠很快就冷静下来,要治好二爷的哑疾谈何容易,京中多少名医对此都束手无策,她又如何能做到呢?

    雪棠咬紧了唇。

    她似乎略懂一些医理,也认得不少药材,知晓其药性用途……

    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的,万一、万一有希望呢?

    回到西院时,已是新月初生,夜幕深深。

    怀揣着这个念头,雪棠走在路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霍礼与她说话,都是喊了好几声她才听见。

    “雪棠姑娘?雪棠姑娘?二爷正寻你呢,你快进去吧。”霍礼指了指身后。

    雪棠这才回过神,连忙应了声,快步朝裴知予的卧房走去。

    屋内灯烛寂寂,光影昏昧。裴知予于桌案前抬起眼,瞥了眼低头走进来的雪棠,随手在宣纸上写道:“去哪了?”

    “回二爷,奴婢被楚姨娘叫去说了几句话。”

    裴知予眉心微皱,这已经是楚姨娘第二次叫雪棠去芳华院了。怎么,她院子里是没有可心的丫鬟陪她说话吗?偏要叫他院子里的人过去?

    裴知予正要继续在纸上写些什么,忽而瞥见烛火映照下,少女白皙的面颊上,赫然浮着淡淡的红色掌印。

    ——那是沈语柔从明安堂回来时,以雪棠罚跪时偷懒为由,随手又添了几个巴掌,所留下的痕迹。

    雪棠见裴知予眸色阴沉地盯着她的脸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挨打的那半边脸颊,抿唇道:“奴婢从芳华院出来时遇见了沈小姐,不知哪里惹了沈小姐不快,沈小姐生了好大的气,罚奴婢跪了半个时辰,还打了奴婢几巴掌以示惩诫。”

    裴知予拧眉,脸色明显有些不快。

    这个沈语柔,还未嫁入侯府,就敢屡次端出侯府主子的架势来,肆意欺辱他身边的人,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且裴知予一向听闻,这位相府千金不仅生得姿容绝色,性情更是温婉娴淑,秀外慧中,可在他看来,这两者似乎皆不尽然。

    裴知予沉着脸默了片刻,敲响了桌角的铜铃。

    霍礼很快推门进来,恭敬问道:“二爷,您有何事吩咐?”

    裴知予从手边的书册下扯过一张新纸,雪棠见砚台里的墨所剩不多了,便快步走过去,取了墨锭安静地磨起墨来。

    她眼角余光无意地落在裴知予手腕下压着的雪宣上,那上面很快现出男人潇洒凌厉的字迹。

    “我记得,赵副将的妹妹,是不是和沈家的公子定了亲?”

    沈家的公子?

    原来沈语柔还有个哥哥么?

    雪棠一边磨墨一边想道。

    “二爷好记性,昨日赵副将还说要请属下一同吃酒庆贺呢。”霍礼诧异于裴知予竟然会记得下属的家事,但还是如实禀道,“听说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十,待沈家小姐和大公子的婚事办完,沈家便要忙着筹备沈公子娶妻一事了。”

    裴知予闻言,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信笺,换了支纤狼毫笔,在上头写了寥寥几行字,又用火漆封好,递给霍礼。

    “明日你去一趟军营,把这封信交给赵副将。”

    “是。”霍礼仔细把信揣进怀里,便退下了。

    “二爷信上写了什么?”方才裴知予写得快,雪棠没能看清,她实在有些好奇,便忍不住问了句。

    裴知予喜怒莫辨地瞥了雪棠一眼,这小丫鬟如今倒是胆子大了些,话也渐渐多了,不像之前,除了“二爷”,再不会说别的话。

    那信上倒是并没写什么不能被旁人瞧见的话。

    赵副将毕竟是裴知予昔日最得力的手下,两人一同出生入死多年,情谊自然非旁人可比。裴知予只不过在信中提点了赵副将几句,这位沈小姐还未过门便肆意打骂凌辱侯府里的下人,不懂礼数,不知规矩,且心思狠辣,如此看来,她兄长的品行,也有待考量。

    沈语柔到底只是个女人,裴知予无法把在军中的那些骇人手段用在个弱女子身上,但至少,他要让外头的人知晓,这位沈家千金的品性,并非如传闻中所言。

    不过这些话,裴知予懒得费心告诉雪棠。他径自握住雪棠的手腕,把她放到榻上去,随手扯落了帘帐。

    对裴知予的沉默,雪棠早已习惯,有时他是心情不佳不想和旁人交流,有时则是要说的话太过繁杂,写下来颇费心力,索性便不写了。

    身上的衣裙很快被一件件剥落,粗野地丢到一旁,男人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倏然压下来,雪棠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裴知予眼神一暗,伸手摁住她娇小的手掌,将她狠狠禁锢在身下。

    “二爷……”

    雪棠忍不住出声,她想让裴知予轻一些,她的膝盖还有些肿,经不起他夜里翻来覆去地折腾摆弄。

    裴知予动作却忽然顿住,雪棠偏过脸,顺着他晦暗不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裴知予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她手腕上那只楚姣姣送的玉镯。

    “谁送的?”

    裴知予的指腹落在雪棠未着衣物的纤腰间,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