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内，陈劲问阿来：“咋啦，他吃错药了？”
阿来啥都不敢说：“小人不知。”
说话间小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挂在马鞍上，沈怀成翻身上马，冷着一张脸喝道：“启程。”
一行几十人乌泱泱跟着沈怀成去了。
卫所瞬间安静下来。
陈劲捏着下巴：“呵，在人家那里受了气，就来我这里撒气，该。话说嫂子和他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呢，有户部的衙役找过来，递给他一份休书：“都司大人，前几日有一女子递了休书要做备案，但是这男主却和沈阁老同名，您看？”
现在洛城官场空虚，陈劲管理洛城所有事务，忙得很。
陈劲接过来一看，吓了一跳。
老天奶的，不但同名同姓，连私章都一样。
女方竟是苏裳。
陈劲捏着那张烫手的休书：“沈阁老啊沈阁老，你原来被人家休了。哈哈。哈哈，真解恨啊。”
他拿着那张休书去找苏裳，事关重大，必须得问清楚。
到了苏裳那儿，苏裳也没瞒他，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陈劲愣半天：“原来你们早就……了？难怪他不能在你这里过夜。”
说完，突然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抱歉，抱歉，口无遮拦了。”
他站起来：“既然嫂子，哦，不，夫人已经单身，那我也不便久留。这就回卫所。沈怀成自作孽，这休书我替你备案。”
走了几步，却又回身：“夫人不必担忧安危，崔家已倒，洛城很安全。”
说完，恭恭敬敬行礼，随后才走了。
…
沈怀成回到京城给裕康帝陈述案情，裕康帝非常满意。这次抄了崔家，崔家的田产、铺子、宅子和银两等细软高达二十多万银两统统纳入国库，裕康帝觉得类似的抄家灭族多来几次也未尝不可。他越看沈怀成越顺眼，下圣旨把这次办案的人统统赏赐了一遍，其中沈怀成的赏赐最多。什么绸缎布匹瓷器灵芝不要钱一样往沈府送。
沈怀成先去明霞院给卢氏请安，卢氏拉着他的手说了半天话，沈怀成心不在焉，忽然瞥见沈明珠，她头上戴的一支金簪看着特别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
沈明珠捏着手帕：“二哥，这金簪很好看吧？我就说二哥的眼光好。”
“这是我买的？”
沈明珠点头：“是二哥买给苏氏的。”
沈怀成这才认出这是自己给苏裳买的，当时买了很多首饰，他一时还没想起来。
他又想到自己后来给苏裳买的另外一个簪子，被他捏碎了。
沈怀成想到这次见到苏裳，她头上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自己当时送给她的那一箱子首饰也不舍得戴，倒舍得送人，于是问：“你二嫂自己都不舍得佩戴首饰，你到舍得。你看你满头珠翠，也不嫌沉。”
沈明珠撇嘴：“二嫂？你说苏氏？她哪里会有首饰？你给她买的首饰，都在我们这里。呵，还想着把我们沈家的宝贝带走？做梦呢吧。”
沈怀成一愣，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沈明珠：“……明珠，你说我给她买的首饰，她都没带走？”
沈明珠笑吟吟的说道：“自然，你买来的当天，娘就给她要回来了。怎么啦，二哥？”
沈怀成难以置信地看向卢氏，这件事他也知道，当时小玉简单说了一句，他还以为卢氏不过拿了其中一部分而已，怎么就全部拿回来了？
卢氏淡淡说道：“她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放在我这里安全。再说了，你给她买的东西都太昂贵，她小门小户的，哪里配得上呢？”
“怀成，你放心，这些东西，将来都是你的。”
沈明珠给沈怀成看她手腕上那个榆钱绿的镯子：“看，这也是从苏氏手腕上撸下来的，问她要她就给，傻不傻？”
沈怀成的心疼了一下。
她很喜欢这个镯子，当时还有个更贵重的她不要，就选了这个榆钱绿镯子。
说话间，卢菲进来了，她手腕上带着碧绿的玉镯，鞋子上缀着大粒的珍珠。
沈怀成指着卢菲：“表妹的镯子很好看，珍珠也大，耀眼，哪里买的？”
卢菲笑着说：“哪里是买的？这镯子和珍珠都是上等好物，我哪里有钱买，自然是姑母给我的。”
沈怀成明白了。
当初自己给苏裳买的那一箱子首饰，全被这些人给瓜分了。
瓜
分
了。
难怪。
难怪说到回来，回沈府，她不同意，还闹脾气。
她为啥不和自己说？
难道自己不会给她出气，不会帮她要回来？
说白了，就是没把自己当成她男人。
她的那颗心，就不在自己身上。
沈怀成脸色发黑，抿了抿唇：“好，母亲，我还有事，改日再来和母亲请安。”
他走路如风一般出了明霞院，去了清晖院。
角落里，那两颗牡丹都长疯了，不开花，只长叶子。叶子肥大，生机勃勃。
沈怀成默默看了半天，突然拿起来墙边的铲子，直接一铲子下去，两棵牡丹就被砍断了。
只剩下两个主干，无辜地挺立在泥土上。
小唐吓了一跳。
“大人？”
沈怀成扔掉铲子，快步进了内室。
里间里家具都在，床铺也好好的，有棉被，枕头，有帐子，有烛台。
然而没有她那些花花草草。
没有她的针线筐。
没有她。
好啊，很好。
她一颗心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收拾这里，只把这里当成旅店，当成跳板，拿了休书后直接玩消失。
她对小玉多好，和她吃一跳兔子腿。
而对自己妹妹呢，恭敬有礼。
她的房间收拾得多好啊，兰花，不知名的小黄花，还有紫色的小花。床铺也香喷喷的，软软的，他当时一看就想在那张床上睡一觉。
好，好啊。
不就是分了她的首饰，给了她休书，她就拿乔了？她就高贵上了？
苏裳，你看不上我，看不上我的东西，你受了委屈也不屑于和我说。
好啊，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吧。
沈怀成闭了闭眼睛，快步出了清晖院去衙门了。
他又在衙门里住宿办公了。
没几日收到陈劲写来的公函，公函之内夹着一封私信，拆开一看，沈怀成不禁冷笑，大笔一挥：“如实，办理即可。”
写完后，把那私信重新封好，让官差送会洛城卫所。
陈劲信中说了那个休书的事，问他可要在户部登记。登记之后，他和苏裳，就是一别两宽的陌路人了。
自然是陌路人。
自己一颗热心，哄不回来那个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