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时常嫌弃她这头厚密的头发沉,此刻才觉得发丝如雾,毫无重量。

    初霜两次看她。

    大半年的时间,初霜似乎又长高了些。比起大部分丫鬟,她微胖,圆嘟嘟面颊、大眼睛,粉白又红润,瞧着十分讨喜。

    骆宁悄悄对她笑了下。

    “……王妃,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一切收拾妥当,骆宁也从酷刑里解脱,她坐在床沿上,石妈妈如此问。

    骆宁:“我的陪房,他们现在何处?”

    “都安顿好了。暂时不用他们服侍,都在后头的下人房。您需要的话,老奴叫几个人进来?”石妈妈说。

    什么是规矩?女主人的喜好,就是这内宅的规矩。

    骆宁笑了笑:“不必了,你们服侍得极好。”

    石妈妈敬重王妃,骆宁也不会主动给她找事。

    她没有破格。

    她一个人坐,石妈妈怕她无聊,还特意寻了一本书给她。

    竟是一本《心经》。

    骆宁就这样,翻书、静坐,又等了好久。

    中途,石妈妈给她端了一碗鸡丝面。

    吃得三成饱,骆宁能忍受饿,但犯困。这么大半日的忙碌,她太累了。又不能睡。

    起了更,新郎官才回房。

    雍王一回来,院内鸦雀无声,丫鬟们连喘气都屏住了,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有条不紊服侍他更衣、洗漱,收拾妥当,他才进了里卧。

    骆宁站起身:“王爷。”

    萧怀沣没怎么喝酒。他大婚,辰王与崔正卿替他喝了,两个人烂醉如泥。萧怀沣只喝了几杯。

    他无醉意。

    新房内,红烛摇曳。烛火葳蕤,骆宁穿着红色褙子,绣了金线牡丹,衬托她一张脸白净如玉。

    长发没有任何装饰,从肩头倾泻而下,似墨绸初绽。

    “你穿红色好。”萧怀沣开了口,声音平缓,“瞧着贵气。”

    如明珠洗去了尘埃,露出了她的灼耀,简直令人炫目。

    “王爷着红也好看,英俊不凡。”骆宁回敬他,也夸了他。

    真心实意。

    雍王虽然没有贵公子的风流不羁,五官却是非常优越,薄唇高鼻,眉骨微隆,眼神就格外深邃。

    只是从表情到言语,都太过于严肃,叫人不敢多瞧他,更不敢亵渎。

    “……你可饿了?”萧怀沣问她。

    骆宁:“饿了。方才吃了一小碗鸡丝面,没吃饱。”

    她从早起就只喝了一碗燕窝粥,又是寅时初被叫起来的,饥肠辘辘。

    “来人,准备宵夜。”萧怀沣吩咐。

    很快,偏厅摆好了宵夜。

    面食,几样点心,另有各色小菜。

    骆宁又吃了一碗面,胃里才感觉到了七分饱。

    萧怀沣在宴席吃饱了,只是陪着骆宁吃了几口。

    骆宁吃了面,重新漱口,用牙粉擦了牙齿,又洗了脸,这才回到了里卧。

    “王爷,您这边的牙粉,冰片放了太多。”骆宁似没话找话。

    萧怀沣:“那是本王用的。你不习惯,明日叫人置办你惯用的。”

    “多谢。”

    两人说着话,骆宁打了哈欠。

    萧怀沣对门口喊:“来人。”

    丫鬟进来,服侍骆宁更衣,脱掉了外面的褙子,换上中衣裤。

    骆宁很想问,今夜是哪个丫鬟值夜,是睡在旁边的长榻,还是睡他们新床的脚榻?

    然而,丫鬟替她更衣后,又替他们放下床幔,就退出去了。

    床很大,像个小小暖阁,幔帐又厚重无比。

    床边有脚榻,还有柜子,放一盏小小明角宫灯。

    床已经铺好了。

    骆宁与萧怀沣都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一瞬间的沉默,尴尬得令人窒息。

    宫灯的火焰小,外面新房的喜烛光被厚重幔帐挡住了,床上光线黯淡。

    “王爷,我睡外侧,还是睡脚榻?”骆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