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不是还不起,而是深感此事蹊跷。

    “王爷,公主怎如此殷勤了?”骆宁问,“不太像她的性格。”

    嘉鸿大长公主是挺有脾气的。

    萧怀沣:“她贪婪。”

    “贪什么?”

    “老太太的心思,你猜得比我准,怎反过来问我?”他道。

    骆宁:“……”

    中午,孔妈妈做了几样菜,款待雍王。

    家常便饭,雍王吃着也还好,没说什么。

    羊肉的确不错。

    吃了午饭,雍王站起身要回去了。骆宁送他到角门口。

    他说她:“回去吧,穿这么单薄。”

    说着,竟握了下她的手。

    他掌心炙热,骆宁的手微凉。

    他像是求证一下,果然觉得她冷,再次道,“多穿些。”

    骆宁应是。

    角门关了,骆宁手背还有他肌肤炙烫的触感。

    他的手真的很暖和。

    骆宁半晌才折身回去。

    她吩咐孔妈妈,带人把羊肉分下去,给镇南侯府各处院子都送一些。

    又过了两日,听闻公主得到了蒋王府的温泉山庄。

    此事,是崔正澜来说的。

    骆宁还没听到传言,崔正澜就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蒋王不肯卖给郑家,还派人告状,皇帝震怒了。然而,他转手送给了公主,实在大度。”崔正澜说。

    骆宁心中微动。

    她总感觉,上次嘉鸿大长公主找她,说有件事和她说,就是为了说山庄。

    然后被雍王打岔了。

    骆宁至今没敢登门,生怕雍王觉得她与公主勾勾搭搭、与门阀暗通款曲,是三心二意。

    “……蒋王应该是怕麻烦。开了这个头,往后还是会有人惦记他温泉山庄吧。”骆宁说。

    崔正澜:“的确如此。我哥就想要买,差点得手。蒋王妃都给他回信了。”

    可惜,还是败给了嘉鸿大长公主。

    嘉鸿大长公主和蒋王是一母同胞,都是当年的谢贵妃所出。不过,皇子与公主从小养在各自的宫殿,有宫婢与乳娘照顾,兄弟姊妹感情一般。

    不是一块儿长大的,总会隔了一层。当然,一母同胞还是要比其他人亲厚几分。

    骆宁心里嘀咕,嘴上打趣:“你哥蛮厉害。王爷还说我会讨老太太们欢心,你哥才是真的会。”

    “他歪门邪道走得溜。”崔正澜说。

    骆宁:“……”

    骆宁没想到,抢温泉山庄一事,竟还有余波。

    她以为此事结束了。

    如今山庄落到了公主手里,应该彻底落幕了吧?

    崔正澜却不这么以为。

    她跟骆宁说:“公主有两座温泉山庄。如此珍稀山庄,她犯不着留在手里,可送出去做人情,想要的门第太多。她送给谁,都是很有份量的礼物。”

    骆宁:“……”

    公主,总不至于要送给骆宁?

    骆宁不需要。

    可这个鱼饵,的确是骆宁投出去的,她是为了钓邱士东。结果也如她所愿。

    公主要是以为骆宁感兴趣,也是符合常理,毕竟骆宁先开的头。

    “……这么一座山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骆宁说。

    崔正澜颔首:“必然。公主放出话,就是等人下注。谁的筹码高,谁就可以得到温泉山庄,以及公主的青睐。”

    骆宁估量了下自己。份量不够,上不了公主的秤。

    公主这样的聪明人,又精明强势,应该不会如此早在雍王府的妻妾身上投入太多。

    但如果不是温泉山庄的事,公主送羊做什么?

    骆宁在心里再三衡量,就发现公主可能真的想把温泉山庄给她。而她,也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价值,已经被公主盯上了。

    她后脊一阵发寒。

    “王妃怎么了?”崔正澜问。

    骆宁摇摇头:“无事。”

    越是猜不透,越是令人惊恐。

    骆宁着实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这个念头,不太合理,却盘踞在她脑海里经久不散。

    不知道旁人惦记什么,是挺恐怖的,比明知别人要害她更惊悚。

    这天下午,骆宁一个人独坐,把很多事推演几遍。

    她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轮廓。

    “难不成,公主还是想让我嫁给裴应?”

    前世,骆宁死后裴应出家做和尚去了。

    他云游,十年不归家,对公主而言,要忍受与爱子分离,何尝不是痛彻心扉?

    公主应该更清楚裴应的脾气。

    裴应似活得很洒脱。

    公主与驸马很疼他、他祖父母也爱他,他得到了太多,对很多事不甚在意,包括家人。

    他想走就走了。

    前世,裴应的确求娶过骆宁的,那么他什么想法?

    如果当年韶阳的邻居是他,一切都解释得通。

    骆宁时常觉得,人的感情非常复杂。

    一个人、一样东西,空放着也就那么回事。前世裴应的求娶,也是骆宁回京后的一年多。

    可一旦有人抢,意识到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个人就变得无比重要,恨不能立马得到。

    骆宁要是没被赐婚给雍王,裴应和公主心里是不是还要掂量下她的家世、人品?

    如今倒是不惜和雍王、太后作对,也要搏一回?

    骆宁是这么猜的,却又不好与人商量。

    旁人当她和白慈容一样,自负过了头,认为天下男人都是她的裙下臣,她也会尴尬。

    她只是这么一猜,公主府什么都没说。

    骆宁坐到了掌灯时分。

    她决定,保持十二分的警惕,但不对外人说半个字。

    不为其他,要是真的,她想给裴应留些体面:邻居“冯夫人”送了不少好吃的给她,还陪伴她吹奏,打发深夜的寂寥。

    这份恩情,骆宁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