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里,骆宁没让丫鬟值夜。

    她半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轻盈了一些。

    越是临近婚期,她越是担心生育这件事。

    她是雍王的王妃,也是他的奴婢。不管哪一重身份,他要她服侍时,她都没资格拒绝他。

    对雍王而言,此事跟吃饭喝水一样,是最正常不过的需求,要求被满足也很平常。

    骆宁也没想过要去避免这桩事。

    可女人有天然的弱势,不能像男人那样把此事简单归为“吃饭喝水”,因为她可能会怀孕。

    不管是生儿还是生女,雍王应该是不会让她带走孩子。

    王妃本就不是专门抚育孩子的。孩子从小就会有乳娘照顾。不能说王妃“没了”,孩子就能送去韶阳。

    旁人会戳雍王的脊梁骨。

    而骆宁,她自幼双亲缘薄,知晓这其中的苦,断乎不能叫她的孩子也尝一遍。

    唯一的办法,便是她不生雍王的孩子。

    宫廷推穴避孕的办法,骆宁不记得自己从何处听闻,她只是向两位嬷嬷求证一下。

    要是真有这个本事,骆宁打算婚后让旧疾“复发”一次,然后求太后赏这么一个宫人给她,避免她生育。

    王爷应该也不会介意。

    他知她迟早要走。留个孩子,将来他也棘手。她主动提出来,他只会高兴她识趣。

    不承想,尹嬷嬷居然就会。

    挺好,事情比骆宁预想更顺利。

    翌日,嘉鸿大长公主府给骆宁送了一只整羊。

    “……这是北边的羊,不腥膻。公主说,昨日请骆小姐去吃羊肉,没吃好,心里过意不去。

    特意送一只过来,给骆小姐尝尝。公主还望两家常走动。骆小姐得了空,就去陪公主坐坐。”管事的婆子说。

    骆宁叫秋兰拿了金叶子打赏这位婆子。

    孔妈妈带着粗使仆妇去收拾羊肉了。

    “公主怎如此谦逊了?”何嬷嬷笑道。

    骆宁微微蹙眉。

    总有点不好预感。

    “秋华,你替我去趟雍王府,把此事告诉王爷。”骆宁说,“就说公主的原话。”

    秋华应是,立马从角门出去了。

    片刻后回来,她竟是把雍王带过来了。

    萧怀沣没走正门,直接和秋华一起,从角门进了文绮院。

    众人:“……”

    骆宁:“……”

    萧怀沣打量骆宁:“在家里穿这么寒酸?”

    骆宁穿一件半新不旧的褙子。褙子颜色极浅,新的时候都不够鲜亮。过了几道水,颜色退了,越发显得旧。

    她又没梳妆,头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一束。

    “还是没钱置衣?”萧怀沣又问。

    骆宁:“……”

    文绮院宽敞,房舍簇新、家私讲究,在整个侯府算得上好的。

    院内一切井然有序。

    骆宁还拿到了角门钥匙,给自己多了一份自由。

    雍王特意来这里,她略感惊讶;又被他的问题打懵。

    谁家王爷登门做客,先挑剔主人家的衣裳旧?

    “……王爷在家,难道也穿新衣裳?”骆宁反问他。

    萧怀沣:“本王没有旧衣。”

    骆宁抓到了把柄,立马装作大义凛然:“浪费民脂民膏,着实不妥。王爷,旧衣穿着舒服。”

    萧怀沣:“……”

    他静静瞥一眼她。

    哪怕不打扮,她半旧不新的衣裳,也如盛了满室艳光。

    骆氏女有一副好容貌。打扮好看,不打扮也好看。

    “……怪不得那些老太太喜欢你。你这么一番话,老人家听了没一个不高兴的。”萧怀沣说。

    骆宁:“我不用旁人高兴,母后高兴就行了。我会替王爷尽孝的。”

    又说了羊肉,“公主叫人送的。”

    “收下吧,本王过几日派人还礼,你不用管。”萧怀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