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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爱女人(一)

    夏彦又从噩梦中惊醒。

    母亲的虐打仍旧在他的记忆中挥之不去,他呼吸不畅,踉跄着推开旁边的木窗。

    老旧的木窗发出‘吱呀’的艰涩响声,窗外一大片雾气将整个岛屿遮住,只剩下一层朦胧的幻影。

    他已经自由了。

    是了,自己又忘记这件事。夏彦没有将窗户关闭,他瘸着腿走到桌子前倒了一大杯凉水,直接倒入口中。

    桌上摆着一束鲜花,还有一个比较旧的相框,上面有他和阿莱克的照片,照片上他和阿莱克两个人头碰头,脸颊碰着脸颊,笑得很开心。

    那个晚上,阿莱克抱住他,对他说:“彦,如果你是女孩儿那就好了。”

    他有些害羞,面色涨红‘啊’了几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隔天想要向阿莱克表明心意,结果听他母亲说,阿莱克早上已经离岛,说是去外面的城市工作。

    只留下这么一张照片让他怀念。

    这里的人不会接受男人喜欢男人,可这个地方古板又安全,夏彦知道。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疑问:“夏彦,你又做噩梦了?”

    女孩儿梳着一根辫子,眉眼间溢满温柔,这是他第一个能近距离接触的女孩儿,也是他第一个将心中情感讲述出来的女孩儿。

    桌上的相框也是她把自己的照片拆下来送给他的。

    “早上好。”他的嗓子有点哑,说起中文没有奇怪的口音,但好多年没说总有点不习惯。

    木槿递给他一束野花,她和本地人不一样,穿着颜色鲜艳的裙子,上面缀满了碎花,首饰也在脖子边闪闪发光。

    她说自己是华国人,喜欢旅居,到喜欢的地方会住一段时间,所以她成为了自己的邻居。

    她说,在外面,男人喜欢男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外面的人接受能力很广,所以他很正常。

    她说,他的母亲家暴应该直接上法院,你是无辜的。

    她说,或许上天就是让她来和他做朋友的,因为原本她应该早早离开这个地方,结果飞机票买错了,于是她想来岛上看看,没想到遇见自己。

    他们,的确是好朋友。

    “你吃早餐了吗?”夏彦问出声,“早晨的森林有迷雾,野兽也未曾归巢,太危险。”

    木槿帮他把花摆好,又将有些枯萎的花朵丢到门外去,坐在他的身边帮他擦相框。

    “你呀,还不如跟我去找他呢。”木槿每天早上都会这么问一句,“你真的不愿意吗?”

    夏彦不抗拒她的行为,每次都摇头拒绝。

    “我是很难理解啦,”她皱皱鼻子,“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就会奋不顾身追上去,哪怕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么?”夏彦温柔笑笑,比女性还更漂亮的面容上满是怅然,“木槿,你没试过吧?粉身碎骨很疼的。”

    木槿想起这个小可怜的过往,捶头道歉:“哎呀对不起,我这个嘴巴啊,真的是!”

    “走吧,你如果无聊的话,先跟我去捕鱼,今早的面包我会多给你放一块培根的。”他直起身子,扛起挂在门口的网,朝木槿招手,木槿就和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出门捕鱼。

    她看着夏彦熟练地攥紧网,然后撒开,网非常漂亮的散发出银色的光。

    木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拍下这一幕。

    “木槿,”夏彦以一种抱怨的语气说道,“你又拍我。”

    木槿笑眯眯,丝毫不悔改,咔嚓咔嚓又拍了几张,然后笑眯眯说道:“因为夏彦真的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岛上最孤僻的夏彦有了外来的朋友。

    夏彦也是外来的,但他来的年头比较久,岛民又很少,因此大家早就将他看做自己人。

    之前只有阿莱克和夏彦关系好,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又有一个黑色头发的黄种人姑娘和夏彦做朋友。

    大家纷纷说那个姑娘喜欢夏彦。

    木槿望着远处的水面,浪花扑打着礁石,这个世界的男配只不过是看着男女主幸福的小丑罢了。

    男主阿莱克撩拨完男配夏彦后,在外面的城市当酒店门童,认识了酒店客人捷琳娜,两个人相爱结婚。

    后面邀请夏彦参加婚礼,夏彦身着破烂去参加婚礼,差点被当成乞丐赶出来,最后还是成功进去,只是在众人若有似无的嘲笑目光下草草离场。

    夏彦选择在岛上度过一生。

    只是他仍旧爱着阿莱克。

    看着远处有些急切带着刚烤好的三明治的夏彦,木槿坐直身子喊道:“别着急!慢一点!”

    夏彦听话的松了口气放慢脚步,木槿也朝他露出一个笑。

    “吃过巧克力吗,夏彦。”木槿接过热乎的三明治,从口袋中拿出几颗圆滚滚的榛子巧克力递过去。

    夏彦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小时候见过。”

    见到他呆站在橱窗前的模样,母亲只会狠狠将他拽回家中,用桌上的旧抹布塞进他的嘴巴中,拿起扫把就开始揍他。

    “这样啊……”木槿帮忙解开巧克力的包装,递给他。

    两人坐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界限,今天天气不算好,雾蒙蒙的,只能见到几只鸟儿在飞。

    “你真的不打算出去找阿莱克吗?”看着夏彦扯网,木槿过去帮他拉起来,又问了一句。

    “不了木槿。”

    这是每天他们分别时木槿总会问的一句话,而夏彦总是这个回答。

    但木槿总是说:“没关系,明天我会继续来问你!”

    给予他回应的是她这句话和一个明媚的笑。

    木槿好像已经忘记旅居这件事情,在这个无名小岛中,陪着夏彦,一年,两年,三年。

    每一天木槿都会像给观众展示的这一天来问夏彦,夏彦拒绝后便会回家。

    她和岛上的居民们不一样,出岛只是为了买一些生活用品,为了交换一些钱物,而是每回都大包小包回到岛上。

    她会买很多岛民们新奇从未见过的东西,会给小女孩儿带发夹,会给小孩儿带纸笔,会给居民们念自己买来的书。

    众人喜欢在每一个夜晚,围坐在篝火边,听着这个姑娘念一些外面的故事。

    这似乎成了居民们最喜欢的事情。

    木槿会将自己拍摄的照片洗好发给他们,连大祭司也是,特地委托木槿拍好祭祀的场景,放在祭坛前。

    很多人都喜欢木槿,木槿待人很友好。

    但和木槿关系最好的,还是夏彦。

    一开始大家会问两个人什么时候结婚,后面在木槿不厌其烦的解释下,大家都知道,他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有些小男生还挺嫉妒,经常上门和夏彦宣战,说是为了木槿。

    夏彦也不解释,每回真刀真枪上阵,把那些人揍得鼻青脸肿。

    木槿笑着吃了他桌上的水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竖起大拇指夸他:“夏彦,你现在变得很强壮!”

    夏彦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少了些自怨自艾的情绪,他白了木槿一眼,然后拍拍身上的杂草和土。

    “还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