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旺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兀自离开了二人居住的茅房(茅草的茅)。
就在沈旺离开之后不久,黄子澄跟齐泰两人,便开始翻阅起了岛津之前给二人留下的,所有关于东夷这个所谓“征夷大将军”的资料。
并在心中暗自打起了草稿,思考着二人究竟需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劝进”。
事实上,在整个东夷历史上,一共曾经有过两个人,拥有废立倭皇的机会。
其中一人是东夷现在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而另一人,则是饮恨本能寺的织田信长
就在岛津走后不久,黄子澄跟齐泰两人,便接到了岛津派人送回来的口信。
说是将军得知天朝派了上使,来辅佐东夷朝政之后,大为感激,明日将会在奈良城内,设宴款待二人。
黄子澄跟齐泰两人登时便准备了起来。
由于在来东夷之前,两人并无官身,功名最高也不过就是一个秀才。
直到现在他们两人才意识到一个,他们二人认为最为严重的问题。
他们没有官服!
堂堂天朝使节,连身官袍都没有,那不就成了招摇撞骗了吗
最终,二人只得是选择了,自己当初在县社学担任教育时穿的青绿吏袍。
次日清晨一大早,黄子澄跟齐泰两人,在一阵诡异的旋律中被吵醒的。
黄子澄一脸迷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推醒了在一旁的齐泰。
“齐兄,你听见没有,这是什么动静”
睡眼惺忪的齐泰揉着眼睛,听着耳畔这种极为像唢呐的乐器发出的“声音”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隔壁邻家今日出殡”
黄子澄长叹了口气道:“怎得这般晦气!今日可是你我二人的大日子,唉。”
“罢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莫让人觉得我天朝不知礼节,走吧。”
说罢,黄子澄跟齐泰两人登时便找出了自己的“吏袍”换上,活像两只大号的绿豆蝇一般,静静的恭候在了院落之外。
在一阵高亢的“类唢呐”声中,终于,在院子的木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黄子澄跟齐泰两人悄然的打开了房门,却是看到了昨日离去的岛津。
六目相对,黄子澄跟齐泰两人,也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岛津贤弟”
“哎呀,我二人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岛建贤弟家中有事啊。”
黄子澄一席话登时便点醒了齐泰。
两人登时便上下摸索了起来。
还没等岛津反应过来,黄子澄跟齐泰两人便将身上的铜钱全都摸了出来。
还没等二人开口,便听到岛津说道:“两位兄台,既然都准备好了,咱们便出发吧。”
黄子澄只得将原本的话给强行咽了回去,而后便加入到了队伍中。
只见岛津缓缓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小扇子,高声道:“起!”
原本已经停滞下来的乐队,登时便又吹吹打打了起来。
被裹挟在乐队中的黄子澄跟齐泰两人,无语凝噎的看着整支队伍。
队伍所过之处,东夷百姓莫不跪拜。
黄子澄不由得小声感慨道:“看来岛津贤弟家在东夷也是体面人啊。”
齐泰低着头说道:“黄兄,这事来的太突然,咱也没准备啊,您说等会咱们是执子侄礼啊,还是客礼啊”
黄子澄压着嗓子道:“齐兄,若是此番东渡,你我是自发追随岛津贤弟来,或可执子侄之礼!”
“但是咱们是有皇命在身的,咱们行客礼就成了。”
齐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赶忙问道:“那,那咱们等会哭不哭啊”
黄子澄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情况吧,气氛到了,咱们跟着哭两声也无妨,只要不失了天朝仪面,咱们还是得给岛津兄一个面子的。”
听到这里,齐泰这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不多时,岛建一行人便走到了一处,看似巍峨的宫殿面前。
黄子澄跟齐泰两人也不由得感慨道:“唉,也不能说人家东夷人不识礼义,这还是知道死者为大,宗庙总算是搞得像点样子了。”
齐泰也赞成道:“确实,虽然比起金陵文庙来,还差了些许,但也算是尽了孝子之心了。”
当一行人抵达“宗庙”时,早就恭候在“宗庙”里的乐队也登时便和鸣了起来。
一时之间,各类声嘶力竭的乐器齐出,甚至还出现了些许的鼓声。
为首的岛津望着齐泰跟黄子澄两人微微拱手道:“二位兄台,到了!”
话音刚落,黄子澄跟齐泰两人便看到远处几名,足蹬木屐的东夷人,扛着一座像是神龛的“轿子”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两人登时就麻了,好家伙,怎么刚一见面直接就把棺材给抬过来了啊!
这也太热情了吧!
看着那“神龛”越走越近。
黄子澄也快忍不住了,当即便向前一步站出身来高声道:“且慢!”
“各位,就到这里吧,咱们再近就不礼貌了啊,不是恐惊扰亡灵。”
黄子澄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可以接受风俗上的诧异。
但是在大明,这都是生者走过去拜谒亡者的。
没见过谁家亡者,自己抬着棺材,往生者面前凑的。
只不过这抬轿子的几名东夷人,在听到黄子澄的话之后,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黄子澄不由得将心一横,当即便站出来,吊着嗓子高喊道:“呜呼哀哉!有公岛”
还没等黄子澄“哀”完。
便看到一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扇子,悄然从神龛中伸了出来。
黄子澄跟齐泰两人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诈,诈尸了!
就在两人腿肚子发软的时候,便听到一股带着寿司味儿的汉语悠悠的从“神龛”中中传来。
“亡者两位先生,有事家中难道”
东夷、高丽、交趾、琉球等邦,虽然有自己的土语,但其国中的贵族,无不以“汉话,汉学”为荣。
因此足利义满也是自幼饱学汉话,苦读经史的。
黄子澄跟齐泰两人明显一愣,一脸迷茫的抬起头看着那“神龛”,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扑朔迷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