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第三天,王世安来了。
他在程序的陪同下,坐到向筝的床前,缓缓开口:“向筝,你是我见过最努力、最有拼劲的女人,你的实力我完全认可。但如今董事会的目光紧盯不放,各个虎视眈眈的,项目不能没有主心骨啊。”
向筝艰难地坐起身,此刻的她身体虚弱,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休完产假之后呢?”向筝晕乎乎的,却仍努力保持理智。
王世安眼神闪躲,飘忽不定。
以前的苏荷项目如同烫手山芋,无人敢接,可经过向筝近半年的奋力拼搏,局面已然打开,如今硕果在前,无数人都在觊觎,想分一杯羹来。
他咬了咬牙,挤出一丝笑容:“恢复原职。”
向筝转过头去,说道:“如果公司……一定要安排人,就让明锦吧。”
明锦曾是向筝的直属上司,是她鼓励向筝考专升本,这份情谊向筝一直铭记于心。
住院第四天,程序接到父母的电话,说他们要来帝都。
尤其是程序的妈妈白岚,言辞恳切,说趁着现在防疫政策放宽,一定要来伺候月子。
可眼下向筝的状况,实在不适合见老人,长途跋涉于事无补,徒增老人担忧罢了。
况且人多嘴杂,不同的认知、理念差异以及处事方法,都可能引发潜在的矛盾。
“妈,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呢,您先别来了。”程序劝道。
没料到,当天下午程建设和白岚就风风火火赶到了医院。
程序一看这阵仗,便猜到母亲和丈母娘提前通过电话了,因为柳春荣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老两口看到正遭罪的向筝,心疼得不行,把程序拉到走廊无人处,程建设第一个质问道:“你媳妇这么遭罪、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剖腹产?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是因为筝筝怕留疤?”
程序心里清楚,老人很难理解其中缘由。
在老家那种小地方,他们见惯了为了多收住院费用,明明孕产妇自己能生,却偏要剖腹产的情况,也没见哪个孕妇出问题。
“根本不是疤不疤的事儿,这是医生的建议。宝宝的肺还没发育好,需要在母体里多待些时间。”程序耐心解释。
程建设立刻吹胡子瞪眼:“医生分明是不负责任,在糊弄人。咱们那小医院都能剖,他们这大医院怎么就不行?不就是想让你们多住几天院,好多收些钱吗?”
世上医患矛盾众多,又有多少是源于患者的无知呢?
程序心里窝着一团火,可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怀着自以为是的好心。他却根本无处发泄。
“爸,您是医生还是人家是?这里是三甲医院,医生整体素质都是老家比不了的。医生巴不得病人早点出院,这样病床流转率才高。但现在阿筝的情况,确实没办法剖。小孩子晚出生几天,就能少在保温箱里待几天。那是我的老婆和孩子,我能不心疼吗?我恨不得替他们受这份苦。”
白岚拉着儿子的袖子,欲言又止,不停地使眼色,最后终于一跺脚,豁出去了:“儿啊,你这迟迟不剖,让亲家母那边怎么想?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程序瞬间明白了,父母突然来京的原因,原来是丈母娘打的电话。
丈母娘心疼女儿遭罪,以为是程序不同意剖腹产,又不想和程序正面冲突,这才找来程序的父母当说客。
“我明白了,我去问医生。要是医生说大人和孩子都不会有伤害,我就同意剖。”
程序询问后,主治医生给出建议:孕妇和胎儿目前情况相对稳定,没有明显的感染迹象和严重并发症,可以进行短时间的期待治疗,延长孕周。
这下,柳春荣、程建设、白岚都无话可说了。
住院第五天,程序已经在医院连轴转了五天。
几个老人都劝他回去休息一下,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他们会在这守着。
恰在此时,程序收到庄倩的微信,庄倩分享的第一所大学便是程序的母校。
很明显,庄倩做了大量功课,将他母校的光辉历史、人文趣事、校园美景以及王牌专业都做了详细梳理,语言幽默风趣。
程序可以想象,这个短视频发布后,肯定会吸引不少人的关注。
想着自己毕业十年,也算是为母校出了一份力,那就顺带一起录制吧。
于是,程序回到家,快速洗漱后便开始录制。母校的诸多信息他早已烂熟于心,录了两遍就顺利通过。
“你快去休息一下吧,看你都明显消瘦了。”
“下一期录什么?我自己也做些功课,”程序今天成就感十足,他如今已经习惯对着镜头,有事可做,还有人期待,“用我自己的方式展现出来,效果会更好。”
庄倩灿烂一笑:“清北太大众了,大家都很了解,我不想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精力,除非有更好的切入点。学院路那么多专业性院校,我觉得都很值得推荐。”
程序也不知道自己眯了多久,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是母亲白岚打来的。
“儿啊,你快来吧。你的小公主进保温箱了!”
程序像鲤鱼打挺一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的孩子出生了,这是……剖了?三个老人居然瞒着他,让医院给剖了?
“阿筝怎么样了?”他一边问,一边抓起钥匙和钱包,风一般地冲出门。
“昏……昏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