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有尖锐且机械的声音在沈楠悠耳边环绕。
她迷迷糊糊想着，好吵，好想把这个声音关掉。
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很是沉重。
是什么东西在叫？
她有些心烦。
随着混沌的意识越来越清晰，沈楠悠感觉到胸口处传来疼痛。
这股痛楚几乎让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强烈的痛感让沈楠悠在挣扎之下终于睁开了双眼。
入目一片模糊。
原本还算规律的“滴滴”声在她醒来的那一秒加快了速度。
沈楠悠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耳边响起了一道着急的男声。
“沈总！”
随后有几只冰凉的手在她的身上摸索，这让她很是反感。
“沈总！”
宋泽蹲在床边，下巴上已经冒出了胡茬，双眼下方一片乌青。
他呼唤着沈楠悠，“沈总，你能看见我吗？”
沈楠悠眉头紧拧，视线渐渐聚焦。
宋泽的脸终于引印入了她的眼中。
“宋泽”
她呵出的气息在氧气罩上留下一层白雾。
宋泽如释负重的松了一口气。
医生也跟着呼气，“醒来就好，醒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沈楠悠疼得脸色发白，但她也没说一个疼字。
她想起来了，她被陆明绪送到医院去见沈老爷子，他刚走，她就晕倒在医院门口。
她的神经忽然被猛地刺了一下。
原本无力的手倏然间抬起来用力扯住了宋泽的衣领。
她沙哑的声音带着焦急，“爷爷呢？”
宋泽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拉，思绪一时间没有回转，眼神透着迷茫。
沈楠悠喉间充满了血腥气，“爷爷呢？”
她又问了一遍。
她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心电监测仪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医生连忙让护士按住她。
护士也被这突发情况吓住了，有些手足无措。
“沈总，您放轻松！”
沈楠悠满心都是想知道沈老爷子的消息，其他的完全听不进去。
护士按着她的肩膀，语气慌张，“沈总，您的心脏才动了手术，现在不能乱动啊！”
宋泽也从短暂的茫然中回过神，“沈总，您突发主动脉夹层，好不容易才把您救过来，您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沈楠悠这时才明白心口剧痛的原因，是因为她做了开胸手术。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只是手指仍然静静的攥着宋泽不松手。
“宋泽，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声音发颤，眼角赤红，破碎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断了呼吸。
连续几天的沉睡也没能让她的面色好看一些，反而变得病态，甚至有些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了。
宋泽担心她动到刀口，连忙说：“沈老先生还活着！”
沈楠悠瞪大的瞳孔在微微颤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鬓角，将那一片发丝打湿。
天知道她多害怕宋泽的沉默。
她现在就剩下沈老爷子一个人了，她无法接受从今以后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人。
宋泽放轻声音安抚道：“沈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好老先生。”
沈楠悠嘴唇微张，却没再说话。
医生给她检查了一番，柔声问道：“沈总，我给您打一针止痛吧，刀口疼可不好受。”
她只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眼神也变得暗淡。
好像刚才厉声质问宋泽的，和她并不是同一个人。
她就像被人随手扔在旁边的破旧娃娃，昔日的华丽精致都荡然无存。
护士手中的尖锐针头扎进她的胳膊，她的眼皮动都没动一下。
医生见她安静下来，提起来的心渐渐放下去，带着护士暂时离开。
宋泽站在床边凝视沈楠悠苍白的脸，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跟在沈楠悠身边已经很多年了。
这样的沈楠悠，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样子。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迷的这几天，嘴里偶尔会喊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只有宋泽知道。
然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亲手把她从神坛上拉了下来。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爱情吗？
宋泽想不明白，他现在也身心俱疲，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崩掉。
“沈总。”
他为她盖好被子，“我先出去了。”
沈楠悠的眼珠转了转，她淡淡地说：“宋泽，他想要的应该都得到了吧？”
宋泽明白她在说什么，唇边勾起一抹苦涩，“是，您不用再患得患失了。”
因为她已经彻底的失去。
她和陆明绪之间总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最终还是以这种并不体面的方式收场。
她在医院里生死未卜，陆明绪却站在了另外一个高度。
他根本就不在乎沈楠悠的生死。
宋泽不敢把这些都尽数告知，默默转身走了出去。
沈楠悠一个人待在病房中，无边的空洞和孤寂将她包裹住。
刀口的位置还疼着，她却觉得和她曾经经历的心痛比起来丝毫算不上什么。
她在心中默默问自己。
沈楠悠，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四周太过寂静，她好像听见了耳边传来心跳声。
在意识到是她自己的后，她陡然低声地笑了。
怎么没让她直接死过去呢？
只要死了，就不会痛苦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谁会难过，谁会开心，她都无从得知。
死了才好呢。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的高傲与自尊早已被她自己弄丢。
即便是活过来，她也无法去面对沈老爷子。
如果，她可以就此死去
明川集团。
陆明绪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江霆跟在他身边，恭敬地给他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祁总，有关沈氏收购的计划还在调整，那边的股东还在闹，恐怕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陆明绪神色冷峻，高大的身影在走廊里留下了逼仄的压迫感。
走进办公室，他抬手扯了扯领带，沉声问道：“沈老爷子怎么样？”
江霆恭敬说道：“不太好，一直在昏迷，恐怕”
“沈楠悠呢？”
江霆答道：“沈楠悠也住院了。”
陆明绪神色微凝，“细说。”
“根据医院那边的陈述，沈楠悠突发主动脉夹层，被紧急推入手术室，是否脱离危险期，现在还不确定。”
闻言，陆明绪扯领带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道晦暗的光。
“什么时候的事？”
“她从调查局出来那天，您没问，我就没说。”
那岂不是已经过去一周了？
陆明绪知道沈楠悠的心脏不好，突发主动脉夹层，和去阎王殿走了一遭没什么区别。
他思忖片刻，转而对江霆说：“下午的行程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