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呼唤犹如一道惊雷在沈楠悠的脑海中炸开了。
她听出是宋泽的声音。
对方的呼声中夹杂着太多东西。
担忧，惊慌，后怕。
全部交织在一起，让沈楠悠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沈老爷子出事了。
“爷爷。”
她红着眼睛低声喃喃一句，随后变得更加疯狂的挣扎。
然而她所在的房间好像和外面隔成了两个世界。
没有人在乎她此时有多痛苦，有多焦急。
她早就成为一片废墟的世界好像迎来了更大的狂风暴雨。
在这无尽的黑色飓风中，她依稀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对方周身都是黑的，但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双眼睛有多骇人。
沈楠悠哭着请求，“让我出去吧”
她错了，她后悔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只要能让她出去见见沈老爷子。
外面已经兵荒马乱。
沈老爷子忽然晕倒，调查局乱成了一锅粥。
沈如曼瞪大眼睛看着面色苍白的沈老爷被宋泽背出来。
“爷爷”
远处，有救护车的声音忽远忽近。
尖锐的呼啸传入沈楠悠的耳中。
她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她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她害怕出去之后见到的只是一捧黄土。
她还答应了沈老爷子，要把他接回家修养呢。
沈老爷子被送上了车。
那些守在外面的记者想要拍到更多的细节，甚至有人追着车跑了好几分钟。
沈如曼也慌了，她努力扭过头去看站在身后的男人。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见陆明绪紧绷的下颚线。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眼珠微动，递过去的眼神充满了骇人的冷意和压迫感。
沈如曼浑身一震，放在腿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
可怕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和现在对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陆明绪往后退了一步。
保镖立刻上前把沈如曼推到旁边。
陆明绪走到局长面前，口吻犹如裹着寒意的刀刃，“我要见沈楠悠。”
局长早就知道眼前的男人背后是楚宗明，态度变得很恭敬。
“好的祁先生。”
咔哒。
门开了。
沈楠悠犹如一只被惊动的兽，迅速抬眼看过去。
高大的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走进来。
她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嗓子因为刚才的呐喊变得无比沙哑。
“陆明绪，我认输了。”
她输得彻彻底底。
以前是她太过高傲，总觉得他才是被她掌控的人。
所以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心，都必须完完全全属于她。
她偏执地想要独占他。
可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她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唾弃的疯子。
沈楠悠的眼泪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滑。
她从没觉得爱一个人会让她变得如此落魄。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他能放过她了吗？
陆明绪没答话，鼻间隐隐闻到了血腥气。
他视线微动，看见沈楠悠被铐住的双手满是鲜血。
身前的小桌上血迹斑斑。
这幅画面衬着她破碎的神情，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进错房间了。
陆明绪缓步上前。
沈楠悠抬起头，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扭曲的贴在脸侧，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风吹散了。
她想要伸手去拉他的衣角，但她被禁锢着无法动弹。
在他的面前，她已经毫无自尊。
陆明绪盯着她血肉模糊的双手，瞳孔微微颤了颤。
“明绪，你告诉我爷爷他还好吗？”
她哭着求他。
这样的沈楠悠，已经不是沈楠悠。
“你要沈氏，我可以给你，只要你让我去见一见爷爷。”
沈老爷子和公司，她选择前者。
那是她仅存的，能够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人。
“我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陆明绪的喉间仿佛被塞了一把粗粝的石子，让他如鲠在喉。
眼前的女人哪里还有半点沈楠悠的影子。
然而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他本不想这么狠心，但沈楠悠一次又一次拿捏着他的软肋。
她明知道对他来说他只有言熹一个亲人，她却要用尽各种手段拆散他们。
如今，她也尝到亲人要离开的滋味了吧？
陆明绪感受到了报复之后有些病态的报复感在心中迅速蔓延，以至于他微微勾起的唇角蕴着浓厚的嗜血意味。
“沈楠悠，我给过你选择，当时你可不是现在这副姿态。”
沈楠悠伏在身前的小桌上，状若癫狂。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她说话时肩膀都在颤抖，“我不恨你了，也不会爱你了，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他手中拿着的一份文件上。
“你拿过来吧，我现在就签字。”
陆明绪抬起手，把文件封面翻过来递到沈楠悠的面前。
那几个黑色的大字清晰地印在她的眼中，刺得她的瞳孔疼极了。
耳边恍惚间传来陆明绪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他说过，他愿意当她的左臂右膀。
此时，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羽翼，毁掉了她此生的心血和荣誉。
沈楠悠低低的笑了。
不仅从前的沈楠悠消失了，从前的陆明绪也不见了。
从他改名换姓的那一秒，她就该认清。
“我签。”
沈楠悠深呼一口气，“我签，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陆明绪面无表情地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从西装胸口的口袋中拿出一只钢笔。
沈楠悠颤巍巍地握住钢笔，痛苦万分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下最后一笔后，她透过泪眼婆娑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让她爱到发狂的男人。
她早该听沈老爷子的话，离他远远的。
她现在真的可以离他远远的了。
“放我走吧。”
陆明绪合上文件，声音冰冷，“自然。”
他垂眸瞥了一眼她手背上的血，面无表情地离开。
沈楠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口中喃喃说道：“这个结果，你应该满意了，去吧，去爱言熹，去爱任何人，唯独把我忘掉。”
有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烫得她肩头一颤。
终于结束了吧？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悔，都该在这一天结束。